听说沐家五公子带着人冲进州治,全城俱是轰动起来。
“知州大人也太不知道好歹了。”一面擦着冷汗,身形肥胖而导致走路都气喘的州丞在几个师爷和家丁的簇拥下,急匆匆的赶到了衙门附近,就在距离一条街不到的地方,迎接到了沐忠秀一行人。
“卑职见过五公子!”
州丞王长和虽不是普定州人,却也是云南本地人,对沐家的声威不需要他人提醒。在看到沐忠秀纵骑赶到之后,矮胖的州丞双腿一软,就这么在大街上跪了下去。
“王大人,你失礼了。”
沭忠秀面色冷峻的道:“我是武六品,你是文官六品,怎可对我行此大礼?传扬开来,是叫人家说我沐家不讲礼数,仗势欺人?”
听到沐忠秀的回话,似乎已经坐实了这一次五公子的来意不善,而且,看到他身后几十骑穿着劲装,手执官府禁止百姓执有兵器的伴当家将们,州丞的脸上更加油光可鉴,一滴滴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不敢,不敢,下官岂敢。”王长和赶紧爬起来,一面语无伦次的答着话,一面在心里暗暗咒骂着惹事的知州,同时还期盼着对方能快点赶过来。总之,这种硬头钉子不是他能碰的起的,而且,他也绝对不想碰!
好在本州的知州确实是年富力强,不满三十的林知州每天凌晨即起,在二堂断案,发断清楚,到任不到一年,以前的百余件积案已经全部被清理干净了。而且不论是生员还是士绅,又或是什么豪强,在无尺寸之田的赤贫之士之前都讨不得好,知州清正廉洁,不买世绅和宗族的帐,这已经是相当明显的事实。
可以说,如果林知州若不是精力太旺盛而且显的有些盛气凌人,同时对同僚也不够尊重的话,这位知州大人可以说是一位在个人品德上没有半点瑕疵的清正廉能之士。
听说沐忠秀带人入城之后,满脸精明干练之色的林知州略感惊奇,同时有些兴奋的样子,半披着打着补丁的袍服,在几个从人的簇拥之下,知州从破败的衙门中匆忙赶了过来。
沐忠秀冷眼看去,只见几个老成一点的随从在低声劝着同样盛气而来的知州,在他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着他。
沐忠秀的年纪和身份凑在一起,显然给了这位知州极其恶劣的印象。与此同时,林知州发现了骑马跟随在沐忠秀身后的李少仪,瞬眼之间,他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同时,一种无以言说的鄙薄之意,由着发亮的眼睛也显露了出来。
面对对方明显的敌意,李少仪倒是并不在意。在与林知州身为同僚的时候,李少仪就对知州的雷厉风行和百无禁忌并不赞赏,后来索性自己离开,不与林大人产生正面的冲突。只是世间的事就是这般奇怪,一方步步退让的时候,逼迫的一方反而会对退让者产生更加恶劣的观感。
在林知州的眼里,李前典史没有操守,并且没有气节,而且在财务上颇为值得怀疑,在林知州想查帐前夕,李典史似乎听到了风声,瞬间就辞官不做,并且投奔了沐家做食客,这未免也太没有一个士绅的气节了。
在简短的了解情况之后,林怀德知州怀着对李少仪的鄙视,同时以那个时代读书人特有的对权贵的藐视与敌视的态度用冰冷的语调发问道:“敢问五公子,这么带着骑兵家将,冲入州治,难道是意图谋反吗?”
知州对沐家的势力并非没有认识,只是凛然不惧,因为他身上没有弱点。
在大明,没有弱点,不贪污,进士出身的文官几乎是先立足于不败之地。不要说是沐家,就算对上皇帝,这类文官也是毫不畏惧。
在林怀德看来,普通的罪名吓不倒眼前这个半大孩子一样的贵介公子,那么,不如上来就安一个让人震怖的罪名,就算吓不阻对方,至少在向云南布政使司呈禀此事的时候,也有一个更让人重视的说辞。
先发制人,林怀德并不完全是书呆子。
不过,林怀德也明显小瞧了眼前这位年不及弱冠的沐忠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