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赶车赶得飞快,车厢内略有些颠簸。
寒时用棉布帕子在霜瑜脸上揉搓,金粉红胭脂全蹭在雪白的棉布上,渲染杂糅。
阿罗给霜瑜身上的外衣全剥下来了,只留了一间洁白的里衣,略有些抱怨嘟囔:“不是说了要穿的素净淡雅些的吗……”
花嬷嬷扔进马车的两套衣裳,一套是白色的里衫外罩粉色金线绣白蝶的,镶金边,另一套是豆青色绣芙蕖的裙子,腰带上坠了流苏。
茶烟有些瑟缩的坐在角落,捧着两套裙子。
阿罗抓了那套粉色的飞快地给霜瑜套上。
早春时节,早上依旧很冷。
寒时把霜瑜的发髻拆了,金银首饰全部卸下来,打开暗格,从中取出一只锦盒。
“梳成两个包包头吗?”阿罗问。
霜瑜的衣裳全部套好了,整整齐齐的坐在一旁,闻言立刻不干:“那多不好看呀。”总是梳那种发型,一点都没新意。
“今日我们虽然不需要争奇斗艳,但也不能太过朴素……便梳成垂挂髻吧。”寒时打开锦盒,露出一对芙蓉石打造的五瓣梅花。
酒杯口大小的两朵粉色的五瓣梅花,花蕊雕的极其精细,却又不会给人一种摇摇欲端的感觉。
“真好看,”霜瑜凑过去,“这时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花嬷嬷也放了首饰盒子在车厢里,虽说绝不会差,但成色和品质绝没有寒时拿出来的这对芙蓉石簪花好。
“这时之前锦州王送来的,我不喜欢,送你,陪这套裙子。”寒时拿出来一左一右簪好。
车上没准备铜镜,霜瑜不住的那手去蹭蹭,“多谢长姐!”
正式改了名字,上了族谱,霜瑜的礼仪嬷嬷更加注重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她以前总爱喊寒时的名字,现在成了真正的霜府二小姐可就不能这般了,让别人听到会说二小姐不懂规矩,于是嬷嬷勒令霜瑜改了称呼。
寒时靠在车厢壁上,掀开帘子一角,放眼望去,边疆再乱,锦都也依旧繁华着,没人会认为海人族会胜。
“你在看什么呀?”霜瑜欺身过去,挤着看外面,看了一会儿,自己又扭回去了,道:“熙熙攘攘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阿罗赶紧把霜瑜在寒时衣裳上压出来的褶皱全部抹平,“小祖宗你可安静点吧!”
寒时身上的衣裳极易起褶子,但起了褶子就不好看了,乱糟糟的。
好不容易到了锦王宫,马车停在最外面的宫墙里。
要去金殿还得自己步行,外宫受了许多丫鬟和内侍。
寒时牵着霜瑜,在一个穿着得体,面容沉稳的宫女的带领下一步一步慢慢往深宫走。
红墙金瓦绿琉璃,无处不在张显着王室的奢华。
走了几步,霜瑜觉得脚上的绣花鞋有些挤脚,身子便开始不安分的微微扭动。
茶烟垂着头没见到霜瑜的不妥,阿罗眼尖,且一直盯着她,见她开始扭便走上前一步,扶着她的手臂,让她的重量尽量靠在自己身上。
霜瑜脚上的绣花鞋是才做出来的,这样的鞋都是这样的,尽量做的又小又窄,只有这样才能显得脚好看。
初时穿的人会不太习惯,但常参加各种宴会小聚的夫人小姐早就习惯了,所以一路上也有其她夫人小姐在往金殿走,但走的又稳又轻巧。
宽阔的能奔两列马车的宫道上,虽然三三两两的夫人小姐在丫鬟的陪同下走着,但一路上却寂静无比。
寒时扭头看了霜瑜一眼,见寒时已经把人扶着了,就放缓了脚步。
霜瑜抿着唇,慢慢前进。早知道要参加这种宴要穿这么窄这个硌脚的鞋,她才不来呢。
秦王宫没有锦王宫大,来去都乘车,可比这里方便多了。
寒时一行人到金殿的时候已经辰时末,宴会是巳时开始的,寒时的位子离锦州王的位子不远不近,在中间,对面是一袭月牙白衣袍的精致公子。
玉冠俊颜,白皙的手拿着酒杯倒酒,动作潇洒如云。
那人本来在斟酒自饮自酌,忽然发现对面有人在打量自己,抬头一看,从酒壶里倒的酒立刻撒了一般在自己的袍子上,浸染出一片深深的痕迹。
寒时回过头。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那人立刻放了酒杯,退出了席面。
刚巧这时,锦州王在众多华衣的簇拥下款款而来,面色红润,看起来身体极好,全然没有之前的传闻中早已病入膏肓的样子。
锦州王见迎面走来一月牙白袍子的年轻男子,微微一愣,“你是?”
那男子弯腰行礼:“鄙人慕容白。”
“你是慕容白?”锦州王有些错愕,得了魁首的人居然是个这般年轻的后生。
短暂的错愕后,锦州王问他:“宴会就要开始了,你怎么离席了?”
慕容白微微欠身,恰好露出自己被酒浸湿的衣袍,道:“不小心弄湿了衣裳,不想殿前失仪,只得抽空去换身干净的。”
原来如此。锦州王微微点头,他还以为这个慕容白因为年轻,又得了魁首,有些轻浮急躁,原来是衣裳不小心被打湿了,于是他挥挥手,大度的说:“去吧,早些回来,宴会就要开始了。”
慕容白又行了一礼才退下。
锦州王便更加开心了,能得到这般年轻有为的人助阵,可真是老天的厚爱啊。
慕容白没有找内侍领路,反而十分熟练的七拐八绕,来到一座巍峨矗立的宫殿门前,手搭上门环敲响。
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个小内侍的脸,那人见到慕容白,快速打开门,请他进来。
慕容白一进殿门。小内侍又快速把门关好,还特意瞅了瞅附近有没有人见到。
慕容白轻车熟路的走进内殿。
一袭白衣手里拿着一只的云画岫从殿内走出来,见到慕容白,道:“你怎么现在来了?”
今日慕容白应该在金殿出尽风头的,而不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的璇玑殿内。
慕容白走进,一把捞住云画岫的衣襟,“那个人是谁?!”
两人长的分明是云画岫略高,且稳重内敛,少年身姿略低,且面容稚嫩,但慕容白此时的气势却让人自动觉得云画岫更加弱小。
小内侍进来,恰好看到慕容白动作粗鲁的抓着自己主子的衣襟,马上走过来想分开二人,却被慕容白一掌拍飞,扑在地上。
“谁?”云画岫依旧气定神闲,仿佛被慕容白掐住脖子的人不是他一样,他淡淡的笑道:“谁霜瑜吗?”
霜瑜?慕容白凑近云画岫,满脸的警告之色:“为什么有个女孩长得那么像我慕容氏的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