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陷入僵局,聂记落了下风,但聂慕陀不想就此屈服。就算是与沙陀军打一场生死官司,哪怕把三房一脉折在秀容,也好过把刀交到敌人手里,全族为人鱼肉。
他沉思良久,说道:“沙陀军要合股做生意,却用下作手段,以别人清白相要挟,实在让人不敢相信你们的诚意。就算真的合股,难保没有怙势欺凌之事,聂氏蓬门小户,不敢与大同豪强合股。”
敬思笑道:“聂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聂慕陀提高声音说道:“我只能保证,王氏商队可以安全进出秀容,聂记不愿与人结怨,大同的朋友往来,聂记愿尽地主之谊。”
嗣昭逼问道:“那滹沱河、饮马河与沙河上的船工和码头呐?”
聂慕陀说道:“既然老夫答应了二位郎君,聂记的商船和码头一律为郎君所用,绝无勒索水脚之事。过了赤塘关,就由不得老夫了,没有宗家的商旗,怕是一匹布也过不得。”
嗣昭暗自沉吟,若是不走肃宗朝那条水道,就要水陆转运。从赤塘关到阳曲县码头,大约有60里陆路,从阳曲县码头到太原西浦渡码头,大约还有60里水路。
这120里商路,依然是聂记把持,看起来不远,要想畅通无阻却难上加难,老聂这是个空头许诺,王氏商队就算到了赤塘关也没有什么意义,再向前一步如同登天。
这一刻,嗣昭明白了,聂慕陀是准备死硬到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骨头是真硬。
老聂的条件不是不可接受,至少王氏驼队深入赤塘关,距离太原只有百里之遥,比过去的崞县又向前推进了120里,成本会降低很多。如果真的撕破脸大打,最大的可能是玉石俱焚,那还不如眼前的结果。
一时间,他又想到了肃宗水道,难道非要冒死闯一闯那条路么?
这让他感到不寒而栗,虽然神武川守着桑干河,但是这条大河三年两泛滥,冬季又结冰,一年怕是有小半不能通航,桑干河上行舟是很少的。也许北人确实善驼马不善舟楫,对那条肃宗水道,他一点信心都没有。
他摇摇头,把那个疯狂的念头抛弃了,据说那道渠水流湍急,船货必有损失,王氏商队赔不起,木塔山也赔不起。
回到眼前,聂慕陀开出了价码,接受不接受呢?几乎在瞬间,他就是否定了接受老聂条件的想法,他千辛万苦闯太原,可不是为了半截子商道。
沙陀王氏,要么不干,要么就要竟全功,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如果自己如此软弱,怕是在家族之中再也抬不起头,存璋也找到了永远讥笑自己的理由。
自己怕是太心急了,聂家财势如此之大,不是那么容易就范的,那就慢慢来,先办妥了太原宗家再说。
终于,嗣昭说道:“看来聂公一定要与我沙陀作对了,好言好语却是无用。”
聂慕陀淡淡说道:“老夫只是聂记小宗,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在老夫看来已经是仁至义尽。”
嗣昭举起酒杯,将杯中倒骑驴一饮而尽,站起身说道:“如此先行告辞了,小子一定会重回令狐庄,再来拜望。”
聂慕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老夫一定在此恭迎佳客。”
敬思站起身来,笑道:“你大约不知云州大力郎君的威名,这些年来,这贼厮鸟就没吃过亏,聂公要小心了。”
聂慕陀深施一礼,说道:“那老夫也恭迎大力郎君的手段。”
两少年长揖告辞,聂慕陀起身送到阶下,命家仆送出庄外。虽说拒绝了沙陀军的要求,但聂氏世家子弟,礼数周全,脚力都照顾的很好,两匹战马扬鬃甩尾,精气十足。
出了庄子,两少年跳上马背,沿着大路一溜烟跑不见了。
跑出不到3里,敬思催马赶上来,大声问道:“嗣昭,难道就这么算了么?”
嗣昭大笑道:“笑话,我们九死一生闯太原道,是为了什么?哪有算了的道理。不过此事大,也急不得,咱们慢慢整治他们,我就不信他们不低头。”
敬思大叫道:“你又打的什么鬼主意?”
嗣昭冷冷说道:“自然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敬思又问:“入娘的,不知道你胡扯些什么。。。那现在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