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嗣昭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也做了最幸福的梦。他骑着鞑靼部的马王,背着祖父的宝雕弓,身穿锦袍,在辽阔的草原上驰骋,追逐野兔和黄羊,没有盗贼,没有天子,没有饥荒,没有争斗厮杀,也没有寒冷和伤痛,只有壮丽的山川和自由的心。
回到自己的田庄庭院,呼兰已经烤好了肥羊等着自己,和朋友们对酒而歌,建塘大兄吹着胡笳,忽察弹拨着胡尓琴,李七娘和陈娇娥跳着欢快的波斯舞。
他搂着呼兰香喷喷的肩膀,坐看繁星满天,心飞向明月,在那光明的地方摇啊摇。
忽然惊醒,有人在推摇他,口中说道:“快来看,流星雨,是流星雨!”
嗣昭豁然惊醒,翻身而起,篝火依然熊熊,四周都是醉倒的鞑靼兄弟,除了秋虫欢鸣,万籁俱寂,黑幕依然笼罩四野。
呼兰坐在他身旁,正满脸欣喜的推搡着他,指着西面的天空。嗣昭睁开朦胧的眼睛,扭头向西观看,无数流星划过天幕,一闪而过,坠入无尽的黑暗。
嗣昭的心,似乎也被这夜空奇景点亮了,他拉着呼兰的手站起来,向天空眺望。终于,最后一颗流星消失了,两个草原儿女手牵着手,依然凝望着,希望留住这片刻的华彩。
良久,呼兰说道:“流星坠落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冬窝子,这代表着幸福与吉祥。”
嗣昭问道:“你们就要向西迁徙了么?”
呼兰悠悠的说道:“是啊,沿着乌加河向西走,水草最丰美的地方,就是我们新的家园。”
嗣昭微笑着说道:“无论多远,我的驼队都能找到你们,就像我一定会找到你一样。”
呼兰甩开他的手,转头看着嗣昭,笑着问道:“找我做什么?”
篝火映在她的脸上,眉目如画,英姿飒爽,像孕育这片土地古老的女神,嗣昭一时间痴了,痴呆呆的说道:“为你。。。留住这灿烂流星。”
呼兰微笑着说道:“我来是感谢你,没有杀害大虫黑云,你是个善良的小贼,我没有看错人。”
嗣昭腼腆的说道:“我。。。不能在你面前做残酷不义的事情。”
呼兰想了想,才说道:“老郎主忒也小气,只是赏赐了你一碗酒,我要替老郎主赏你一件东西,你想要什么?”
嗣昭摇头道:“我恨不得把月亮摘下了献给你,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
呼兰笑道:“别傻了,我是鞑靼部的别吉,乌加河以南的草原,连同上面的牛羊部民都是我的,还有无尽的森林和海子,总有你认为宝贵的东西。”
嗣昭又拉起呼兰的手,看着她美丽的眼睛,轻声说道:“我只要你,不要你的草原和牛羊,所有财富加在一起,也没有你宝贵。”
呼兰看着嗣昭柔声说道:“知道你想要什么了,我会赏赐给你的,希望你珍惜好运。”
说罢轻轻拂开嗣昭的手,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两天以后,鞑靼部开始转场了,10万之众分批向西迁徙。
草原的秋风之中,牧人们拆散毡帐,装上勒勒车,套上马匹或者骆驼,老人孩子坐在车上,青壮男女则赶着羊马,络绎向西。每相温、于越相温的那可儿们组成军队,纵马在队伍两侧,防备盗贼和野兽。
嗣昭拜别了每相温老郎主,和部中诸位贵人,告辞离去。他的鞑靼朋友们送给了他太多的礼物,脱忽等人又给他准备了充足的奶酪和干肉,以备路上食用,扯客扯连又送给他两头骆驼,这才能长途驮负。
出了郎主大帐,扯客扯连、脱忽,和一大群鞑靼兄弟送了他一程又一程,直到百里之外,才依依惜别。
嗣昭没有见到呼兰,心中莫名的酸楚,他徘徊良久,终于拉着骆驼向东而去。
跑了不到20里,只听后面马蹄声疾,有人大声呼唤他的名字。死者勒马回头,竟然是鞑靼部的赛马会冠军满都剌,他骑着一匹黑马,还带着一匹火红的小马,看身量也就一岁口,却神骏异常,一看就不是凡品。
嗣昭立马等待,满都剌追到面前,滚鞍落马,单膝跪地,双手抚膝行大礼,说道:“这是呼兰别吉赏赐给主人的礼物,是鞑靼马王最出色的子孙,从此属于主人你了,我也从此伺候于主人马前。”
嗣昭跳下马,随手把缰绳扔给满都剌,大步走到小马王面前,爱惜的抚摸着那火红的皮毛,忍不住心中的狂喜,像狼一样仰头长嗥起来,群山呼应,久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