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相温刀锋一般的目光看着他,熟视良久才说道:“你还不明白么?嗣昭并不知道你们是来我鞑靼求亲的使者,并无羞辱我鞑靼之意,我有什么理由惩罚他呐?
在蛮汉山,嗣昭有无数的理由杀了你,可是他却手下留情,这就是不杀之恩。
我们草原男儿,恩是恩,怨是怨,我们只有恩怨分明,没有恩将仇报的道理。而你,把和别人的仇怨寄在恩人头上,让我老头子做不义之事,你良心真的没有愧疚么?”
嗣昭暗自赞叹,鞑靼人雄踞塞外,称霸阴山,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鞑靼人行事都站在道理上,理直自然气壮。
他没想到,从此他心中又多了一个榜样,那就是鞑靼部的老郎主。
黑云理屈词穷,常跪良久,半晌无语,终于说道:“小子无知,一切都由老郎主做主。”
每相温叹道:“德惠大人惨死在蛮汉山中,你是一定要复仇不可么?”
黑云悲愤的说道:“老郎主也说过,男儿汉顶天立地,当恩仇必报。叔父大人为我而死,我若无动于衷,岂不是枉为男儿,又有何面目向尊贵的呼兰别吉求亲。”
每相温点点头,说道:“在我们草原人家,总有解不开的恩怨,那就只能弓马上决正义,长生天会让正义的人活下来。”
黑云大喜道:“如此最好,请郎主给我一个机会,和这个沙陀人一决生死。”
每相温冷冷说道:“可是,如果你要与嗣昭决斗,无论是你杀了他,还是他杀了你,都没有了向呼兰别吉求亲的资格。”
黑云大惊,大声问道:“这又是为何?”
每相温淡淡说道:“如果你杀了我的客人,我怎么能把鞑靼贵女嫁给你呢?若他杀了你,难道让呼兰嫁一个死人么?”
话音未落,从后面冲上一个美丽女子,大声说道:“郎主,这不公平!嗣昭还不到14岁,如何能与神策军决生死!”
每相温喝道:“混账!我是九姓鞑靼之主!老夫定下的事情,难道你一句话就要更改不成?滚下去!”
呼兰哭喊着扑上去,抱住每相温的腿,悲声说道:“伯父大人,嗣昭父子为了我们出生入死,我们这样陷他于死地,长生天会降下灾祸啊。”
老郎主大声咆哮起来:“鞑靼部的别吉,成什么样子!不要在这里丢人了,脱忽、忽察,把她拖下去,好生看管!”
两兄弟抢上来,把拼命挣扎的呼兰拖了下去。嗣昭却心中甜蜜,原来呼兰心中还是有自己,不让自己和大虫黑云拼命,那是为了保护自己啊。
不过嗣昭信心十足,他身上的紫鹿筋神力还能支持一两天,如果马上决生死,死的绝不会是自己,他根本不怕那个党项纨绔。
正在胡思乱想,只听每相温说道:“黑云少郎主,你以为如何?”
大虫黑云再拜叩首,大声说道:“小子谢老郎主恩典。”
每相温点点头,冲扯客扯连一扬下颌,说道:“去吧,和黑云少郎主一决生死!既然他是苦主,是受了冤屈的人,就让他来挑拣决斗之法,一切以客人为准。”
扯客扯连大声应道:“喏!”
大虫黑云一头黑线,大声问道:“老郎主,这。。。这是为何啊?!”
每相温沉声说道:“我们鞑靼部一向有决斗定曲直的规矩,但争执一方也有权指定一人,代替自己出战,嗣昭尚幼,所以我指定犬子代替他出战。
当然,你也可以指定任意一人出战,生死全凭天意。不过老夫要提醒你,这就不是以武定亲了,而是以武定曲直,必须决出生死。”
大虫黑云惊的目瞪口呆,张大了口不知说什么。他终于明白,这个鞑靼部的老家伙还是偏向沙陀部,而且动了杀心,他说的天花烂坠,就是把自己装入彀中,最终还是命儿子取自己性命。
一时间,大虫黑云后悔了,自己哪里是求亲来的,简直来送死的,就算是自己真有本事杀了老郎主的儿子,鞑靼部的少郎主,难道还能生离阴山么?
这是什么样的野蛮世界啊,还有王法么?
终于,死亡的恐惧让他软了下去,他再拜叩首,低声说道:“老郎主,我错了,大错特错了,还请老郎主开恩,小子不敢与少郎主马上争锋。”
就在这时,嗣昭忽然开口说道:“黑云少郎主,小子不才,出自沙陀王氏,不敢让扯客扯连大兄替我决斗。我愿下场,与你一决生死,生死各安天命,如何厮杀,全凭少郎主吩咐。”
满台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