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昭战战兢兢的到内衙闺阖,参拜祖父仆射公。
王国昌生性威猛严厉,甚于养父,嗣昭不敢有丝毫大意,精神紧张之下,多日没有的口吃居然又犯了。
听嗣昭禀报大同军景教猖獗,振武军也有景教势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听嗣昭说起木塔山果园的一系列归化,他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虽说没有温言鼓励,但嗣昭似乎听到了祖父口气中的笑意,心中的紧张略有缓解。
最后说到苦头陀,和刘训、郭金海等人赍财投军等事,堂上却没有了声音。嗣昭心里一紧,只得低着头,硬着头皮继续回禀,他太了解祖父了,这就是大发雷霆的先兆。
嗣昭回禀完了,堂上没有吩咐,他也只能低头跪着,大气也不敢出。
终于,祖父冷笑一声,说道:“大力长者?跟我沙陀军斗了三代人了,现在才来破财乞命,不太晚了些么?”
嗣昭大着胆子,低声说道:“孩儿。。。实在不知他们与我家的渊源,不过看秙头陀几个模样,确实是诚心投靠,绝无二心。”
王国昌喝道:“黄牙孺子,你懂得什么?”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些家伙是振武军最凶蛮的一股悍匪,在边塞胡汉诸部,到了小儿止啼的地步。
秙头陀?这家伙在群山之中神出鬼没,我几次设计,都没擒住他。不过那些假僧人,却让我杀的干干净净,就剩下这几个孤魂野鬼了,我们仇深似海啊。。。”
当朝权臣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今日我的孙儿告诉我,这些家伙倾财来投,还告诉我,他们诚心投靠,绝无二心。你敢信他们,我可不敢信,我振武军是大石官军,可不是窝藏罪犯的贼窝子。”
嗣昭结结巴巴的问道:“大人。。。准备如。。。如何处置他们?”
王国昌喝道:“来人啊,把那4个贼人赶了出去!”
堂下有裨将大声应道:“喏!”
嗣昭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声说道:“且慢,大人且听我一言!”
王国昌冷冷说道:“讲!”
嗣昭大声说道:“孩儿听觉尘大师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法无边,回头是岸。大人身为振武军之帅,就如同百姓生佛一般,理应容人悔过啊。”
王国昌喝道:“留他们性命,已经是最大慈悲。”
嗣昭直起身,大声说道:“大人为天子守边,非收纳四方豪杰不可,若将材勇之士拒之门外,天下还有谁来投靠沙陀!”
王国昌冷笑道:“几个鼠辈,也敢在我面前称材勇。。。滚出去!”嗣昭还要争辩,只见一个少年军校快步登堂,扯住嗣昭手臂。
嗣昭一把按住他,此时的嗣昭力大无穷,如恶来孟贲一般。那少年裨将如何支持得住,却依然死死扯住嗣昭,低声说道:“主公正在盛怒之中,郎君暂且退下,待大帅怒气消了,末将骆执易一定劝得主公回心转意。”
嗣昭这才收了力,向王国昌行了一个大礼,躬身退下了。
骆执易是王国昌帐下纪纲,振武人,世代边将,因为恭谨又勇武,深得节帅信任。见嗣昭要触怒王国昌,眼看就要吃军法,这才大着胆子登堂解劝。
骆执易大约15、6岁,拉着嗣昭退下,这才长出一口气,卷起袍袖,粗壮的手臂上居然有4个淤青的手印。
年轻的小校抬起头,骇然看着嗣昭,说道:“郎君神力,我不如也。”
嗣昭摇头道:“这都是秙头陀所赐,他对我有恩,只以这几个弟子相托,若他们不能留在振武军,我该如何向他交待。”
骆执易摇头道:“主公虽严厉,却不是糊涂人,郎君若在主公火头上争竞,只会火上浇油。。。郎君若信得过,此事就交给我吧。”
嗣昭向骆执易长揖为礼,说道:“男儿汉蒙人所赐,受人所托,若辜负别人信任,心中有愧,何以为人,还望执易大兄相助。”
骆执易笑道:“无妨无妨,走吧,敬镕兄弟还在花厅等着你。”小校带着嗣昭来到偏厅,史敬鎔正陪着4个黑衣客吃酒,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