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木獭利齿咬住了嗣昭食指,鲜血淋漓,虞笮大惊,抢步上前,双手扣住木獭的头部,用力向外扳。
好在那机括并不算强劲,双手用力一分就开了,虞笮把木獭丢到地毯上,抓起嗣昭的手验看伤势。嗣昭年齿尚幼,手指细瘦,恰恰嵌在两枚利齿之间,齿刃刺破了皮肉,却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血流的多,触目惊心。
嗣昭笑道:“无妨无妨,一点皮肉伤而已,这东西倒也有趣。”
虞笮长吁了一口气,一边扯下袍襟给嗣昭裹伤,一边说道:“罪过,罪过了,再也想不到这竟是个害人的东西,实在是羞煞人也。”
嗣昭却兴趣大增,把木獭放在几案上仔细端详,皱着眉头说道:“未必能害人,就算是口中有利齿,也受不了多大的伤。。。这到底是做什么的呐?”
虞笮怒道:“此物不详,让我受了无数嘲笑不说,还伤了小郎君。这不是宝物,是入娘的害人虫,要来何用,也罢。。。就废了它吧,再也不用受此物纠缠了。”说罢,一手举起木獭就要向下猛砸。
嗣昭一把握住他的手,说道:“且慢!”
虞笮砸不下去,嗣昭小心翼翼的把木獭重新放在几案上,说道:“既然是家门流传下来的物什,必有奇妙之处,贵祖为何要留下一个玩物,捉弄子孙?这于理不合啊。公就算羞愤,参破了奥妙再毁去也不迟。”
虞笮叹了口气,指着心口部位说道:“老夫方寸已乱,怕是再也勘不破什么了。我看王郎心窍通彻,也许与此物有缘,你就拿去吧。”
嗣昭摇头道:“这是你家传的宝物,我怎么能拿走。”
虞笮说道:“我是犯了魔怔,一见此物就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此物对我有害无益,留着也是无用,若是祆尊可怜,你能参破其中的奥秘,说给我听,也就没什么憾事了。”
嗣昭想了想,说道:“既然此物让你烦恼,暂时留在我这里也好,若祆尊让我堪破其中奥秘,定当原物奉还。”
虞笮这才愁容舒展,拱手说道:“如此累小郎了。”
嗣昭从怀中摸出红色的鲛绡纱罗,把木獭珍重包好,揣在怀中。忽然心中一动,呼兰的纱巾和这怪东西竟然凑到了一起,这是不是冥冥中的天意?
两个人谈谈说说,忽然坐中一片惊呼,两人一齐向场中看去,嗣昭不由得大惊失色。
原来乐声不止,舞者却已纷纷退下,空出场地中央一大块。一个粟特胡大步走了上去,音乐声中,拔出腰间一柄横刀,向四下展示,端的是利如霜雪,吹毛不过。
嗣昭以为是这家伙炫耀宝刀,也跟着群胡鼓掌大笑。
虞笮凑到嗣昭面前,低声说道:“这家伙是祆主,待会儿有神迹。”
嗣昭端详那祆主,一身白袍,尖顶虚帽,一脸黄胡子,和其他粟特人也没啥区别,不由得低声问道:“是何神迹?”
话音未落,只见祆主双手举起大刀,狠狠向自己腹部刺去,刀刃从背后穿出,鲜血染红了白袍。
嗣昭大叫:“不好!”站起身,就要抢上前去救人。
虞笮一把把他按住,低声说道:“无妨,那人不会死,你不要轻举妄动。”
嗣昭闪目向场中看,那家伙不仅刺穿肚腹,刀刃还在腔子里乱搅,肠肚寸断,鲜血把白袍染成了血袍,实在是惨不忍睹。
终于,音乐声止,那家伙大叫一声,仰身倒在场中,再也没有了气息。四座惊呼连连,却没有人歇斯底里,似乎对这把戏习以为常。
嗣昭心砰砰狂跳,心中暗骂,这些家伙疯了不成,难道当众自刺而死,就是入娘的酹神之礼?这个混账神比景教的神还邪恶,顿时对祆教大生恶感。
片刻之后,一个祆僧走到场中,手持一壶。那僧走到死人面前,一边围绕死人舞蹈,一边念着听不懂的咒语,不时含一口水,向死人喷吐。
也不知持续了多久,那祆僧停住了脚步,手指死人大喝一声:“起!”地上死人一跃而起,满面笑容的站在场中央,脸上身上依然是血迹斑斑,看上去竟然毫发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