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瞪口呆,喃喃说道:“入娘的,你怎么在这里?”
在他身后,一骑催马上前,大声说道:“还有我!”
他紧张的心顿时松弛,敢于转头观看,只见那骑士已经绕到他的前方,圈马回来,不是王大夯是谁。
嗣昭拨转马头,青鬃烈马盘旋转了几圈,前后左右都是风谷山驿的胡汉小儿,此时已经都收起了兵刃,热切的看着他。风谷山驿那段时间并不长,可是对于嗣昭来说,那里的人,那里的事,刻骨铭心,再也不会忘记。
嗣昭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收起弓箭,大声说道:“你们可真会挑时候劫道,入娘的,我差点杀了你们!”
王大夯大笑道:“在风谷山驿,你就打不过我们,你打倒我们一个有何用处?最终我们会把你放翻。”
嗣昭笑道:“现在可不一样了,那时候你们还打的死去活来,现在你们是一伙儿劫匪,我也不一样了,焉知你们就能拦住我?”
李承诲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若是不饿,我们何必在大雪天找粮食,天杀的康成训,把我们送到这里来挨饿受冻,这个老混蛋。。。进通,你还好么?听说沙陀王家有钱有势,有吃有喝,他们对你好么?”
啊,饥饿,承诲的话让嗣昭想起了这个最老的朋友,多久了,他都忘记了这个老朋友的滋味。可是对于很多人,这依然是他们一生难以摆脱的噩梦。
嗣昭说道:“王家对我很好,现在我也是王家人,多亏你们没有抢了我,不然你们要倒大霉了。但是,既然你们遇到了我,我就不能让你们挨饿,至少今日不挨饿!”
一众营田小儿听到不用挨饿,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王大夯说道:“现在有酒肉的地方,只有一处,就是云中驿。”
嗣昭大声说道:“好!我们就去驿站食肆,人人酒足饭饱!”
李承诲忽然挤着眼睛说道:“云中驿里,也有咱们在风谷山驿的老熟人。”
嗣昭好奇的问道:“是谁?”
李承诲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嗣昭再也没想到,一场剑拔弩张,居然变成了老朋友大聚会,他心中欢喜,身上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李承诲、王大夯带路,一众小儿簇拥着大财主王嗣昭,奔向云中驿。
云中驿就在桑干河阴,大拐弯处,出了驿站不远就是桑干河渡口,这里是朔州到云中的必经之路。只是这个驿站和风谷山驿不可相提并论,既没有那么庞大的驿市,也没有那么繁华的环驿大道,只有驿夫15,驿监一人。
但是该有的邸店车坊,食肆酒肆,云中驿一样不少,当然也有教坊司的歌舞舍。
天色彻底黑下来,莽莽雪野之中,只有云中驿一方灯火,热闹非凡。十几个塞下小儿呼啸而来,在驿站山门前下了马,把脚力交给驿站马夫照料。李承诲、王大夯等说说笑笑,拉着嗣昭走进驿站,直奔歌舞舍。
嗣昭抬头一看,只见舍门头上一方歪歪斜斜的木匾,上书“倚翠楼”三个大字,对于现在嗣昭来说,识得这几个字并不是难如登天的事了。
踏着积雪走到楼门前,楼虽然破败,里面的歌舞喧嚣却并不弱了半分,琴声笑语,酒香四溢,好不热闹。
见一众恶少蜂拥而来,两个童仆走上前拦住众小儿,苦苦哀求的说道:“李哥儿,王哥儿,今日实在是有贵客,不便,不便啊。”
王大夯粗声大气的喝道:“你个狗仗人势的奴才,怕爷爷无钱不成。”一把把那厮养推开,大步走向楼门。
一众小儿狂呼乱叫,就要向舍中硬闯。
一强悍鸨儿怒喝着冲出来,骂道:“一群喂不饱的腌臜虫,你们挨饿,与老娘何干!老娘接济你们一回两回,还入娘的赖上老娘不成,滚!滚出去!”不是慕容大娘是谁。
李承诲笑道:“大娘不必乱骂,你且看看这是谁人?”
只见嗣昭笑吟吟的排众而出,说道:“慕容大娘,你怕我不给茶水钱么?”
慕容大娘一手捂住了口,两眼圆睁,惊道:“王家小郎。。。如何到了这里?”一方香喷喷的巾帕飘飘扬扬,落到破旧的毡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