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三月的扬州,春意正浓,春景正盛。
仁丰大街位于扬州城南,诸多酒楼、茶馆都汇聚于此。
在大街的南侧有一个修得简单而不失古朴的酒楼,这酒楼人来人往,人气显然压住了整条大街的同行,酒楼匾额上有三个雕刻大字——江有汜。
这酒楼传了多久,这牌匾也便传了多久,江有汜这座酒楼第一次出现在史书中,那已经是三千年前的事了,千年来风雨漂泊,东家是换了一家又一家,只是这江有汜的名字却传了下来。
酒楼里的故事很多,但在大康朝的几百年里,江有汜最出名的便是卫将军的故事了。
1
承天元年,大康朝的第六任皇帝康灵帝东巡。
巍巍泰山,自太祖平定天下封禅以来还未有过皇帝登山以封禅。皇帝自登基三十载以来,频繁向八方用兵,为大康拓疆上千里。
这是国家强盛的象征,大康用实际行动向四夷证明,百年过去他们仍是那个带甲百万、马踏山河投鞭可断流的天朝。
帝国上下都在享受着这个格外温柔的春季,年初的瑞雪预示着这年是丰年。
皇帝要封禅,所以他在京城的时候便将年号改为承天,他已经荡四夷是时候告诉天下他要承天意,是千古一帝了。
皇上在左右官员的簇拥下登上了泰山,他俯视天下,古往今来只朕一人。
皇帝似乎猛颤了一下,他回头看见了三支羽箭飞了过来,山下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甲胄碰撞声。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他数次御驾亲征领的便是这大康朝第一军细柳营。
羽箭直直的插在了他的身上,皇上甚至能看见羽箭尾部在抖动,在双眸失去神色的最后一刹那,他看见了张弓搭箭的是大将军苻平申。
天子终是死在了离天最近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他死后能否看清这个大康:
连年的征战导致国家财政严重超支,人民的赋税越来越重,他的每次巡游看见的不过是当地官员伪造出来的“太平盛世”,陇右这年大旱,饿死在逃荒途中的百姓何止十万,百姓相继易子而食,将这路上能吃的东西皆数吃了;江南这年大涝,但大康朝廷仍要江南百姓负责庞大的江南水师开支......
官员将粮仓收为私用,在扬州已经卖到了十五两足银一斤白米。
似乎这才是大康。
苻平申弑君后,领军西进以入关中。
大军浩浩汤汤的进了长安城,长安大小官员用至尊凯旋乐欢迎着皇上的班师回朝。
苻平申骑着他的卷毛炙走在最前面,直到他们入了宫城人们才知道皇上已经驾崩了,苻将军领了京师,立了幼帝,他也学前人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一时间各地太守、刺史纷纷响应,都打着勤王的旗号自领一郡,整个大康开始摇摇欲坠,这个偌大的王朝已经风雨飘零了。
扬州富商极多,在这个紧要关头却没了主心骨。这些人整日在城内议事,但拿得出手的结果却没有一个。
2
这是小二第一次见到他。
江有汜这天来了一个古怪的客人。
客人带着斗笠,他进了酒楼就静静的坐在西南角听着先生说评书。他什么也不点,酒楼内的跑堂去询问他也不答话。
江有汜生意做得活,掌柜也想看看这客人是在玩些什么花样,他静静的坐在二楼打量着客人,原来是他哦。
“喂,还瞧啥呢?”
客人终究是坐不住了,“我赶了大半个月的路,你们就把我干晾着?”
掌柜在楼上笑着摇了摇头,他不慢不紧的下了楼。
掌柜笑将一只凳子拉出坐在了客人的对面,笑眯眯的盯着他,这双色眯眯的眼睛看着客人的斗笠,直接看见了他的内心。
“喂,有啥子好看的嘛!你这伙计们也没点眼力见,还不上点酒菜。”
客人气得直跺脚,从桌上筷子娄里拔出了一根筷子直直插向了掌柜。一旁的小二赶忙出手,这小二内力极深,一时间桌上筷子都开始抖动了。但小二瞳孔随即放大了,他满眼的不可思议,他没办法拦下这支筷子。
掌柜却不为所动,他仍然笑眯眯的看着客人。
他的眼睛缓缓的眨了一下,这筷子稳稳的停在了他的眼前。
“你还是这个老样子!一辈子都缩在江南吧!”
“嗯。”
客人没想到掌柜只用一个字便把自己打发了,他一巴掌拍在了桌上,一时间大堂里的客人都瞧了过来。
“我要钱。”客人一边将自己的斗笠取了下来,一边气鼓鼓的说。
客人与掌柜长得极其相似,小二打量着二人,这便是传闻里多年前掌柜离家的弟弟了。
“给钱。”掌柜告诉小二。
“我要很多很多的钱!”
“都给你。”掌柜那死鱼一般的笑脸仍未停下。
小二提了一袋子散碎银子放在了桌上。
掌柜摇了摇头,“不够。”
小二赶忙走了回去,掌柜的说不够,那定是要大钱了,账簿伙计取出了一叠银票交给了小二。
掌柜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下一次回来是啥时候了,我兄弟都在城里等着呢。”
“嗯。”掌柜抬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