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你家祖坟真显灵了

第二天李建军醒得早，父母都还没出门。院子里，几个妇女在井边洗衣服。外婆也在。

看到李建军出来，张定保母亲一脸嬉笑，说：“看看，看看，不愧是小学生了，都不赖床了。我们家阿保还没醒呢。”

外婆嘴角动了动，到底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大家都忙着手里的活计，没人注意到外婆的尴尬。一会儿，外婆冲着孙子喊了声：“早饭在桌子上，先去吃了吧。”

起得太早了，胃口还没开，李建军没理外婆，管自己进了屋。他今天有点紧张，一直想着晚上的约会。昨晚睡得也不踏实，断断续续在梦里彩排着与杨师傅的会面。

孙子退学了，外婆嘴上没说什么，但早上被张定保母亲开了这么一句玩笑，她心里终是有了疙瘩。

父母上班了，外婆叫张定保白天不要出门，说外边热怕又中暑了，实际上是怕人问起孙子为什么不去学校。

不能出门，李建军找出纸笔画起了K线图。这些天看到女婿也和孙子一起画图，外婆觉得这是一件大事，不能打扰，就管自己做事去了。

李建军一整天画了二支股票的K线图，但还是觉得这白天有点长。

晚饭后，看着天还很亮，李舜承让儿子妻子先洗澡，自己也在井旁冲了身子。看看过了七点，让妻子把昨天准备好的礼包装在一个小旅行袋里，说可以动身了。

平时家里的大事都是丈夫处理的，晚上的约会当然是大事了。林丽英有点忸怩，问丈夫说；“我去是不是不合适。”

“不去才不合适。儿子这么大的一件事，我们一起去杨师傅会更重视些。不早了，这就出发吧。”李舜承一边说一边出了门。

一辆自行车，前档坐着儿子，后座带着妻子，李舜承揣着梦想出发了。

一家三口来到杨家院子门口，杨绍基正和一个年轻人在聊着什么。看到他们，边走边对身旁的年轻人说：“来了。”说着向他们迎了过去。

李舜承推着自行车，妻子和儿子跟在后面。打了招呼后，忙对儿子说：“叫杨师傅。”

李建军赶紧乖巧地走过去，甜甜地笑着，叫了一声：“杨师傅好。”

林丽英提着旅行袋有点手足无措，与杨绍基打了招呼，站在一边等丈夫发话。

杨绍基看着李建军，问:“就是这孩子吧，挺机灵的小鬼，怪不得你爸昨天这么夸你。”

李建军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杨绍基，傻兮兮地笑着。

李舜承停好自行车，说：“杨师傅吃饭了吗？”又看了看杨绍基身边的年轻人：“这是杨老师吧？”

杨绍基把他们往院子里面让，几个凳子早就摆好了。

年轻人见李舜承问到了自己，笑着点了点头，说：“是的，李老师好。我爸说了你的事，我也想看看这个孩子呢。”他是杨绍基的小儿子杨超英。

杨家独门独院，但围墙很矮，路过的邻居们能一览无遗地看到整个院子。这个时候已经有几个汉子站在墙外打招呼：“老杨，你家好热闹啊。”“来客人啦。”

杨绍基高声回应着邻居，儿子超英让李家三口坐下。说：“李老师是中学老师？”

李舜承忙介绍了自己和妻子，似乎想起了什么，说：“我们给杨师傅和师母带了些小东西。丽英，放屋里去。”

林丽英提着旅行袋放到了堂屋。杨绍基跟了进去，把袋子又提了出来说：“李老师，你这是干什么。”

李舜承说：“昨天打扰了半天，晚上又来了。一点小东西，你不收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见他这么说，杨绍基也不矫情了：“好，我收了。超英你拿一下。”说着把袋子放到儿子脚边。

杨超英趁进屋的当儿，拿了一本书出来。向李建军晃了晃，说：“你叫建军吧，听说你不上学什么都会了。来，让老师检查一下。”

杨绍基见儿子这么直接，怕吓到孩子，就说：“超英，你太急了，别吓着他。”

李舜承见状，看着儿子，说：“没事的。军军，你说是不？”

杨超英在大队小学教三、四二个年级的数学，现在他手上拿的是三年级的数学书。

李建军听父亲这说，就走到杨超英身边，说：“老师，我试试。”

这时候天色已暗下来。杨绍基说：“我们进屋去吧，军军来。”就拉着李建军的手往屋里走。一班人都跟了进来。

就着15瓦的白炽灯光，杨超英翻开手上的教科书，指着一道计算题，是除法的。

李建军看了看，125除以5，马上说：“25。”

杨超英惊讶地瞧了他一眼，说：“小鬼，你怎么算的，这么快。再来一道。”随手翻到另一面，有一道应用题：

“五（1）班的大寨地，今年种了青菜、萝卜和花生。青菜5分钱一斤，共12斤；萝卜4分钱一斤，共15斤；花生1角2分钱一斤，共18斤；问如果这些作物都出售，五（1）班今年可收入多少钱？”

李建军一边读题目，一边在心里快速算着，口里还轻轻嘀咕：“青菜六角，萝卜六角，花生二块一角六分，一共三块三角六分。”

杨超英盯着李建军看了几秒钟，忽然站起来，对着李舜承大声地说：“李老师，你家祖坟真的显灵了，这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吗?”

杨绍基不懂数学，但看儿子被惊到的样子，知道这小鬼确实不一般。问杨超英：“超英，你是说这小鬼真的都会做？”

“何止会做，是太会做了。比我的学生强多了。”杨超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那些答案是从一个没上过学的七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

李舜承舒了一口气，笑眯眯地看着杨绍基，说：“杨师傅，我昨天说的没错吧，这孩子确实和别人不一样。他还能做初中毕业班的物理试卷呢。”

林丽英也是被儿子惊艳了。她听丈夫说过儿子的知识水平不会低于高中学生，但没亲眼见证过，心里的感受并不直接。今天，儿子一口气答出了这么复杂的题目，她觉得自己都没这么快会答上来。

李建军傻傻地盯着大人们看，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够不够格。又不好直接问。站在一圈比自己高出几十公分的大人中间，二只手不停地捏弄着衣摆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