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是不是疯了

杨绍基把李舜承让进了堂屋，随手拉了两把凳子，二人面对面坐下来。

堂屋位于五间房子的正中间，有七八米的深度。靠后墙一道楼梯通向二楼，楼梯下的空间做了储物间。储物间靠右边墙有一多格板的门，上面几格敞着，露出了里面黄黄的稻谷。看来这是他们家的谷仓。

一些农具在屋子两边的墙根随意散着，边上还有一篮带着泥土的青菜。黑土的地面有些不平整，李舜承坐的凳子摇晃了一下。杨绍基看到了笑说没事的不会倒。李舜承也尴尬地笑了笑，调整了下凳子。

看李舜承坐稳了，杨绍基问：“你说说找我什么事。”

李舜承就把儿子想跟他学武术的事说了一下。

还没说完，杨绍基就打断了他：“这事太莽撞了，你是不是疯了。我也不是什么真正的练家子，都是人家瞎传的。你竟然想让孩子不上学来我这里胡闹。”

看起来他有点激动，李舜承赶紧补充道：“杨师傅你听我把话讲完，这孩子比较特别。他没上过学却比我的学生都有知识。”

说到这里，李舜承才想起还没作自我介绍，便把自己和儿子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一丝不屑在杨绍基的脸上闪过，又很快消失了。这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李舜承的眼睛。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了儿子的奇异变化，自己也一定会象他一样无法相信。

李舜承刚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杨绍基却站了起来，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我从来没收过徒弟，也没有这个想法。你还是回去吧，让孩子好好上学。”

李舜承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就拒绝了自己，只得也站起来，但没有走，说：“杨师傅，虽然我第一次见你，但很早就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你，今天就觉得是遇到了老熟人呢。”

不等杨绍基接话，他又笑了笑厚着脸皮坐了回去，说：“杨师傅，看你今天没什么事，我我们再聊一会吧。”

客人不想走，杨绍基也不好意思硬赶。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雄狮香烟递给李舜承一支，自己也点了一支。说：“好啊，就聊聊。”

李舜承平时偶尔会抽几口，但没烟瘾，现在手上拿着对方给的烟，突然觉得二人的关系近了好多。

果然一口烟气吐出来，杨绍基恢复了平静。说：“李老师，不是我说你。谁都看自己的儿子比别人强，这我理解。但象你这样的，就有点过了。孩子的前程可不敢这么赌的。”

李舜承连连点头，应承着：“是，是，你说的对。我也和他说了很多回，但发现他真的不是不想上学，而是中学以前的知识他都会了。”

李舜承很诚恳地解释着，但杨绍基似乎没什么触动。

杨绍基没上过学，非常羡慕那些读过书的同伴，在他正式被收入师门后，才在师娘的教授下学会了认字。他很清楚一个人上不上学的差别有多大。

听了李舜承的一番话，杨绍基仍然以为这是一个自负的父亲在吹嘘。想着既然你这亲爸都不在意儿子的前程，我一个陌生人着什么急。

这样一想，他便不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谈话这么快就陷入了僵局，杨绍基也觉得不好意思，便找了一些话题聊开了家常。

二个人互相透露了各自家庭的一些可公开的秘密。杨绍基知道了李舜承是楚城中学的物理老师，一儿一女。儿子最近发烧留下后遗症，在梦里学会了好多知识，初中课程都会了。其实他的真实水平连做父亲的都不清楚，但肯定是超过初中毕业生的。

李舜承也了解到杨绍基有五个儿子，老大老二在部队，三个小的都是大队小学的代课教师。

李舜承现在似乎理解了刚才杨绍基听到儿子不上学时的那份激动。这是三个教师的父亲哪。自己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二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这样聊着家常，气氛还挺愉快的。杨绍基对李舜承的看法有了改变。他觉得自己刚才误解了李老师。虽然他还是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在梦里学会这么多的知识，但看李老师认真的样子，他也想见见这个神奇的孩子。

在李舜承再一次提起孩子的愿望时，杨绍基已经没有了先前那种强烈的排斥，说：“你什么时候方便了带孩子过来玩，我很好奇呢。”

李舜承等的就是这句话，赶紧说：“我明天晚饭后就带他来。你在家吗？”

“行，我都在家的，又没地方可去。”杨绍基这会儿答应的很爽快。

坐了半天，李舜承忽然想起，还没见过杨师母呢，就问：“打扰了这么久，还没拜见师母呢。”

“什么师母不师母的，就一农村妇女。她这会儿还在大队部学习呢。”原来杨绍基的妻子，也是她的小师妹，是大队穆桂英小组的组长。今天小组要为国庆节的宣传做准备，她带着一群妇女在大队部学习革委会的文件。

李舜承原想师母在可能会好说话些，女人总归心软。现在她没在家，那自己明天先带儿子过来，到时候再请她老人家帮着求求杨师父。

看着快到中午了，说好了明天晚上再来，李舜承离开了杨家。

红星大队回来后，李舜承冥冥之中感觉这事成功的可能性极大。看得出杨绍基对儿子挺有兴趣的，就看明天晚上儿子的表现了。

到家后，李舜承没顾得上吃饭就把今天见了杨绍基的事告诉了妻子。林丽英其实还没有明白丈夫和儿子的计划，但既然丈夫觉得这样好，那一定就好。

李舜承让她去买一个礼品包，明天晚上要带去杨家。这是他回来路上就想好的。他觉得自己今天空着手去有点不礼貌。虽然看得出杨师傅是个爽快人，可自己总不能失了礼数。他总觉得明天对于自己和儿子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一些细节问题今天最好能先考虑周到。

李建军听到父亲和母亲的对话，似乎心一下子就要跳出胸膛，冲着父亲喊了一句：“这么说，杨师傅答应收我了？”

李舜承摸了摸儿子的头，淡淡地说:“他会答应的。”

“哦……”李建军有点失落。

李舜承心里其实也没底，但看到儿子低落的情绪，他蹲下来，揽着他的细腰，说：“别担心，杨师傅让你明天去就是看好你呢。所以吧，我们下午要好好准备准备，这样明天晚上见了杨师傅才不会闹笑话。”

听父亲这么说，李建军使劲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