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isie因为脑部大出血,在抢救室里停止了呼吸。
裴远和宋玉得到消息赶到医院时,只见到了马上要进急救室的裴锦年。
母亲的鲜血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仿佛一滴刺眼的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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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后第二天,裴远亲自去见监察科的负责人,请求他哪怕是出于对亡者的尊重,暂时停止调查。
给他们一点时间,照顾还在昏迷的裴锦年。
给他们一点体面,给裴峻夫妇举办一个简单的葬礼。
陆奕川的亲舅舅李郁慢吞吞地给裴远倒茶:“裴长官走得突然,希望您和夫人节哀。但这次有人提供了重要的物证,我们不敢怠慢。您也知道,公私分明嘛。如果葬礼有什么晚辈能帮上忙的,您千万别客气。”
他的眼神有莫名的笃定,这套说辞不知反复演练了多少次。
于是,监察科的人照旧吵吵嚷嚷地进出裴家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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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锦年在PICU里昏迷了整整三天。
当她深夜在漆黑的病房醒来的时候,身边连一个看护的人也没有。
那个时候,整个裴家已经乱成一片。
裴锦年好像预见到了父母的离世,最后一秒的记忆里那些穿破玻璃的冰冷石块,抹杀了任何侥幸。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医生说,由于骤然受到过度的精神刺激,她患上了暂时性失语症。
为什么只是拿走她的声音?
干脆连命也一起夺去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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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锦年醒过来的第二天,坐在轮椅上参加了父母的葬礼。
就在葬礼下午,内政部判定对裴家在财务等问题上的指控属实,决定冻结裴家所有资产,开始大规模查封。
当天晚上,来B市参加葬礼的雷克兰德公爵和裴远关上门谈了很久。
“schatz,”裴锦年记得外祖父屈膝跪在自己身前,他说德语,“别害怕,不好的事情这么都过去了。明天和外祖父一起回柏林好不好?外祖母非常想你。你看爷爷奶奶这段时间这么辛苦,得让大家好好休息对不对?”
她下意识去看爷爷。奶奶蹲下来握她的手:“年年,你先和外祖父去柏林,爷爷奶奶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好不好?”
裴锦年点头,然后回到卧室简单地收拾了行李。她不想再给任何人添麻烦。
第二天清晨,爷爷奶奶站在公馆门口送她,大家都拼命地微笑着,没有人哭。
那时她失去声音,无法同裴远和宋玉认真道别。
奶奶第一次同她说了谎。
那是裴锦年最后一次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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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亲突然被调到纽约不久,B市就有流言说你父亲结党营私,利用手里的权力大肆敛|财。陆家开始以一些荒谬的理由要求内政部介入,很快萧家就递交了多份你父亲名下的资产报告。”
裴锦年皱眉:“我问过我父亲的下属,据说报告里列出了我父亲在海外的多处灰色|资产,成了决定性的物证。可是这份材料从来没有公开过,连您都没有看过?”
裴远摇头:“内政部正式介入就是因为这份文件。可你父亲出了意外,连为自己辩白的机会都没有。人已死,任何流程都形同虚设。这个案子,在你父母去世后不到半月就盖棺定论,陆家和萧家独大,这些文件还有看的必要吗?”
裴锦年皱眉:“他们到底为什么针对我父亲?一个常年外派,在B市的人脉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的人,有什么值得他们这样费尽心机?就因为他不站队?”
裴远耸耸肩:“或许。但除此之外,他曾提过陆诚和萧伯远邀他参股陆家名下一家公司,他拒绝了。”
裴锦年问:“景曼?”
裴远摇摇头:“不是。不过家族有人从商,拉投资也很正常。所以即使你父亲拒绝,他们也不至于要赶尽杀绝。”
短暂的沉默后,裴锦年突然问:“那您是否相信我父亲擅|权敛财?”
裴远瞠目欲裂:“裴家几代人靠技术吃饭,不会也不愿意玩心机手段。裴峻若醉心权力金钱,有比这简单安全千百倍的手段途径。可你父亲尊重自己的事业,外务官是把人格品行当成名片的工作,他怎么可能会谋私。”
裴锦年眼底火光灼灼:“所以我不会放手的。为什么他们一生正直,到死却要被扣上这些不明不白的罪名?萧家提交的灰色|资产清单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父亲名下?而这一切是不是陆家一手策划?”
裴远问:“若是人为,你又能如何?”
裴锦年张开手指,然后用力握成两个小小的拳头:“自然要如数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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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如果害怕,还能勇敢么?”
“人只有在害怕的时候,才会变得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