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氏端详着元书意,不说话。
“还是瞧你不顺眼。”聂氏突然开口。
“日日瞧着,兴许就顺眼了。”元书意不惊不怪。
聂氏也只是冷哼一声,情绪起伏不大。靠上椅背,淡淡的阖上眼。
这眼一合,往事纷至沓来。
当初聂家和元家因元洛河悔婚,聂二爷战死的事闹得不可开交,是先皇从中调停,才将事情压了下来。
没多久,先皇赐婚,将聂家三小姐许配给了当时的太子——当今的皇上。
自那之后,聂府就成了国舅府,富贵荣华至今不衰。
只是再如何繁华,终究藏着抹不去的清冷哀荣。
也是从那时起,聂家和元家就成了死对头,再无往来。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会和元家的人搭上关系。
屋门边的林妈妈屏着呼吸听着屋里的动静。
停歇了吗?
悄悄抬眼。
屋里的聂氏,坐在那儿面容平静。
林妈妈小松了一口气。
冷静了就好,冷静了就好。
再看元书意,跪坐在地上,背影削瘦,垂放在地的左手发肿发青紫。
林妈妈眼里泛了酸涩,只能扭头朝外头看。
屋门前的花架上,月季藤蔓攀附得密密麻麻,花期未过,花香仍存。
林妈妈一晃神,渐渐觉过味儿来。
好多年没打理过了,也还能窥见当初的影子。
那段柔和的光阴,是林妈妈记忆里,最好的时光。
自从元大公子悔婚聂二爷战死后,夫人就被禁了足。
之后一年过去了,因要替三小姐准备出嫁的事情才重新走出了聂府。
也就是在那时候,在长街上碰见的老爷。
老爷对夫人一见倾心,没多久就向聂家提了亲,八抬大轿迎娶夫人到了高家。
当初虽是续弦,好在二人情深,也能将这点遗憾冲了去。
那几年,每当月季盛放的季节,夜色浓重,圆月当空,老爷就会拉了夫人来这儿喝酒说话,细说他们的情意绵长。
可惜日久天长的,多浓厚的情意都在家长里短中消耗得干净了。
唉。
林妈妈移开了视线。
林妈妈在门边遥想当初的时候,屋子里的元书意想起了一件事。
“说真的,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元书意轻咳了一声,开了话头。
“说说看。”聂氏眉头轻皱,睫毛抖了抖,还是睁开了眼。
看向元书意,目光有片刻失焦。
元书意伸出右手,笑道:“今日,夫人还没给我红包。”
“问我要银子?”聂氏扶着椅子把手,往前挪了挪身子,脸色说不上是阴是晴。
“不给银子也成,”元书意咧嘴一笑,“高家的管家权,夫人给这个也行。”
聂氏一愣,接着笑了起来,越笑越觉得是个笑话:“你有什么本事从我手里拿管家的职权?”
元书意面上的笑意更真诚了。
等的就是这一句。
她有什么本事?她没有什么本事,但拿这个管家职权偏偏不需要她有本事。
“如若是我没记错,我记得夫人是老爷的继室?”
“哐当——”
那尊摆在主桌上的青铜香炉砸落下来,里头的烟灰撒了一地。
元书意也不去看,继续说道:“大夫人去后,夫人代理管家也是形势所造,如今大爷娶亲了,按高家祖训,管家权要交在原配手里,媳妇跟夫人要这管家职权,应该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