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三瓶。
郝格有些摇晃的把酒杯送到嘴边。
喝不下去。
笑起来。
连借酒消愁的乐趣都体会不了了。
抬眼看向一脸担心的宗关。
“我没事。”轻轻开口,“只是想他了。”
“你后悔吗?”
“你指什么?”
“让他去自首。”
“不后悔。”
“因为我知道,就算重来,我也会让他走。”
沉默。寂静。蔓延的悲伤。
这口酒,还是喝下去。
郝格重重的叹了口气。
“大叔,你还没听过我讲老步吧。”
回忆席卷而来,她无力招架。
“当年,我真的很喜欢他。
一开始,我对他如临大敌。
我以为初中的三年必然是苦行僧般的日子。
可现在看来,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我不允许别人说他的不好,我听到了,就一定会反驳回去,甚至想要打回去。
每天见到他,为他做事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后来他也是太惯着我,让同学告诉我去办公室抱作业本、卷子或者留数学作业,我都会一挥手表示他一会儿就自己送过来了,往往都一语中的。
我们年级没人敢惹我,有他撑腰,我的名字传遍了初中部。
就连我不认识的老师遇到时也会跟我打个招呼。
我很自豪,我是他不可替代的存在。
那会儿天天晚上绞尽脑汁给他发短信问数学题,心跳的厉害,怕他不回,又怕他回。
我对他没法表达的热情都转嫁到了数学上,周末在家我可以做整整两天的数学题,做完现在的,就预习以后的。
他对我很好,替我赔玻璃,像个英雄一样在我被抓住的时候出现,照顾我的饮食,安慰我的脆弱,关心我的状态,给我隐瞒不好的事情,推着我走向更好的未来。
当我知道他跟我妈瞒着我买了体育考试的满分时,心里除了感动还有对于自己任性的责怪。
那时的我,真的有恃无恐,骂同学,摔马扎,玩早恋,放声大笑,吵吵闹闹。
但他,是我的王。
我的所有情绪跟故事都放在了他身上。
孤注一掷,不问结果。
其实我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们俩的结尾。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可提起的,几乎都是他对我的好。”
满满的苦味深入人心。
“这二十年,只要想起他,我都会告诉自己克制,忘记。
我以为,我真的以为,只有我在受这个苦。
再难,再遗憾,我都心甘情愿。
所以,也没什么接受不了。
直到,今年生日。
那天我在店里坐着,可能真的有预感,我拒绝了所有的邀约与庆祝,就那么待在店里。
我不知道我在等什么。
他推门而入。
我站起来惊呆的看着他。
他抬起胳膊,把手里的蛋糕给我看。
赶紧锁好店门,拉着他到了地下室。”
“你去哪儿了?”郝格的声音抖着,她在努力克制自己的眼泪。
步天眯起眼笑着看她:“办了点事。”
脱掉外套,郝格看到了步天受伤流血的右手和里面衣服脖颈处的血迹。
“步老师…”她不敢问。
“能喝酒吗?”步天截断了她的话。
“当然,你要喝什么酒,我去拿。”他若是不想说,那我就不再问。
“什么都行。”步天脱掉沾血的半袖绕在自己的右手掌,又从背的包里拿出一件一模一样的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