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忌惮,庆元帝对萧芜还真没有。
庆元帝是个性情宽厚的人,在他看来自己的女儿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可却没有乱国的意图。
先不说据他多年了解,萧芜其实是个向往自在闲适的性子,为人有担当又负责任,所处的环境和在意的人如若都安好,怕是她是万万不愿多事的。
这样的性情如若有朝一日真想颠覆朝廷,那大概也是帝王无道逼的她不得不为之。
对于这点可能性庆元帝并没有过多猜忌或防备。
他自觉如若真有那一日,大抵也是他的“身后事”了,他除了好好教导太子,磨练他的意志与心性以外,他这个父皇也算是仁至义尽。
作为一个帝王,庆元帝可能算不得千古明君,但帝王心胸这方面,萧氏皇朝的历代帝君,庆元帝怕是少有难得的宽广豁达。
“阿芜,边关有难父皇也心急如焚,父皇虽知你……身手好,”庆元帝想了半天,觉得说“善于杀人”实在算不得赞美,只得吭哧出个“身手好”的形容来,“但战场刀剑无眼,不可轻忽。何况率兵征战可不是儿戏,这不仅仅关乎你一人性命,你可明白?并不是父皇担心……”
庆元帝直言其中利害劝阻,说到后面又有点担心爱女多心自己防备于她,又显得有点紧张的解释。
“父皇,您想哪去了,儿臣自然明白您是为儿臣好。”
萧芜心里一暖又有些哭笑不得,身为帝王自然喜怒不形于色,庆元帝面对她却时常言辞略显笨拙。一腔父爱真情难以掩饰,生怕他们彼此间有一点误会隔阂产生。
萧芜也放缓语气,“父皇,儿臣之所以有此提议,是因为如今只有儿臣最合适。”
萧芜这话庆元帝明白她的意思。
解救河东之危并不是无兵可用,也不是无将可领。如今父女二人虽然说的言之凿凿,但毕竟还是猜测没有印证。
放弃从别处调兵的打算,一是时间紧迫难解河东之危,二是防备讷北铁利二部与乌罗勾连,并不放弃甚至主攻慎州其余等地。
到时若是真调开部分兵防,那无异于自毁长城。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银甲军确实是最合适支援的选择,但掌兵之人必须是萧家人。
萧钰之所以能做银甲副将多年,一是因为云德王父子皆是不慕权势的闲散性子,二是因为萧钰的身体孱弱不足为惧。
总的来说,主将可几年一换,作为副将的萧氏宗室也不可不防。至于皇子……太子根基未稳,他的兄弟掌兵可不是一件好事。
庆元帝沉思半晌,“我儿可有良策?有几分胜算?”这次并未一口拒绝。
“如今安国侯已领命前往慎州,其后关内道必将无事。儿臣轻骑不眠不休,可两日内到达东京府与银甲汇合。届时带领二十万银甲三日内赶至云州,想来危难可稍缓,届时取道朔州,不但可与安国侯守望相助,父皇还可下令西京山南驻军启程前往朔州预备两厢支援。另外,想来安国侯到时会有对策,儿臣只需配合就好。”
萧芜说的细致,绝口不提承诺保证,也不宣扬标榜自己能力非凡。只是尽量淡化亲自上沙场的可能,庆元帝闻言倒是真的思考起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萧芜想了想,还是选择把话说透,“父皇,要取河东道云州是关键,如果真如儿臣猜测北蛮真有突袭云州之举,那东受降城或单于都护府总有其一已然有异。此番安国侯半路受令必会坚守职责,但他一向心细如发未必发现不了异状,到时必会分兵而行……就怕北蛮会依情形选择目标。安国侯……怕也是对方和某些人的目标,就是耗,也能耗死他。”
萧芜说完不再多言,她虽然看起来淡定自若,其实内里心急如焚。
庆元帝闻言眉头紧锁面沉如水。
以他的心智自然能看得出,北蛮犯边几乎年年会有,但如此次一般大举联合突袭还是不多。尤其时机如此巧合,他心里也猜测,怕是朝中有人想借敌人之手,折了褚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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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丰州与中受降府中段,一路向慎州疾行的褚珣自是不知道,他家殿下居然已经磨刀霍霍准备亲临战场。他一边按耐心中疑虑重重赶路,一边心中思忖对策。
“我说大帅,泾辽之战耗时一年之久,都不曾见过你如此忧心模样。这次战事有何不妥,竟让你愁眉不展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