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萧芜去了趟青阳殿,借庆元帝的赏赐,送了块暖玉给萧启哲做回礼。
除此之外,再没有出入承香殿宫门。
只看书习字,安静的看着宫人们准备各色器皿、服饰的奔忙。
她在一旁看着也觉着有意思,这是她以前从没注意过的生活细节。
如今看来,倒也充斥着让人安心的忙碌和充实。
可这期间,没有主动和褚珣递过一句话,问过一声。
转眼又过三日。
*
大靖七殿下萧芜归朝的典礼,满朝慎重待之。
由大靖皇家道观,云佑宫的住持玄静真人,为七殿下做归祖系谱的见证、主持人。
这一天,萧芜并非婀娜多姿的珠冠盛装。
不同于大靖朝服玄为底、赤为辅的色调。萧芜身着一件月白色朝服,广袖博带,脚底不同于一般闺阁的绣鞋,是一双菱花绣、寸许高的同色短靴。
交襟领宽处是简洁的纯白,整衣却通体用极精细的银丝,绣出若隐若现的云纹,衬着月白底色好似云雾缭绕的净空。
身后,在云纹之上,又用金丝绣出一只展翅天际的金凤,好似翱于云端之上俯视着大山明川。
高贵端庄而清雅素净。
一如萧芜给人的感觉,不用丝毫多余的装扮,来妆点容色衬托气质容貌。
乌发用白玉束发冠和一直如意玉簪束起,高高的发辫随意的垂在身后,并无其他华贵繁复的点缀。
美而不媚、贵而不骄;不怒而威、不严而势。
这通体一身,与那男女莫辨的面容相称,只静静的站在那里,便竟令人望之屏息,不敢直视。
神情淡然疏离、一瞥流光潋滟,眉目如画、风华绝伦。
*
朝臣频频暗自注目。
无论对萧芜是何心意,但心中无一不是惊叹感叹。
就连贵妃之子二皇子萧启敬,都忍不住多瞟了两眼。
虽然他很想努力表现不忽略和不屑,无奈那频频偷瞄的眼神,暴露了他隐藏的赞叹好奇和探究……
这小小的朝堂,人间百色。
清贵。勋贵。
无一不有。
可这二者之上的贵无可贵,称其“尊”尔。
这满朝的权贵和天之骄子的数位殿下俱在场,可这位将将得朝归来的少年殿下,便已让这些同称为贵的众人,深切体会到,何谓尊贵。
因为听说之前落雁村剿匪的传闻,四下朝臣心里便都有各自的思量。
如今亲见这位的言谈举动、容貌气度,更是凭添了几分深切的敬畏,更不敢只因“天命”无人亲见,而轻忽怠慢。
心里大概,都已经不敢再当“萧氏皇女”只做传说一般对待。
更何况,除却陛下,这位的身份地位,在太子等位之前,已是一人之下……
*
在云佑宫典礼结束之后,满朝文武皆皆散稍作休整。
当日酉时,庆元帝宴请满朝重臣,众人分沓而至。
满堂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萧芜本不喜多言,安静的坐在帝位下首,面目温和,眼尾狭长,双瞳湛湛。
旁人被她凤目不经意的微扫,都有些说不清的、隐隐莫敢仰视的意味。
就连王贵妃故作亲和、面目难测的打量和应酬,她也神情自若。
只但闻不语,看似恭敬的听着,并未流露出任何异色。
端是一派沉静内敛,无嗔无怒,无喜无悲。
待众人更是,亲和不失|身份,矜贵却不失玲珑。分寸适度,滴水不漏。
众人不禁深切体会:萧氏皇女,果然天生池中金麟,难与云泥。
哪怕曾深陷泥沼。
*
褚珣作为天子近臣,一路相随。
无论是在地处几十里外云华山上的云佑宫,还是此时宴席,自然是不可或缺的一位。
自打进来,一番左右逢源,不管旁人真心假意,一直薄唇挂着浅笑,与众人遥祝,很是和睦融洽。
期间与萧芜二人,只遥遥互饮一杯以作问候,之后便谁也没再看谁,更不要说交流寒暄。
在不知内情的旁人看来,一个感念相护之情;一个谦和职责所在。
众人皆吹嘘了一番两人的“主从之谊”,这份恪守礼度之下,便不再去关注揣度。
稍作应酬后,便自顾自的饮酒吃菜。看起来,既泰然处之,又悠然自得。
他知道,小七自打踏入这深宫,便有意无意的,和他拉开距离。
是为了模糊视听,也是为了维护他不被人忌恨。
他虽然也有此意,虽然目的不同。
可真这样,心里却说不出什么滋味。
在众人对着高位而坐的陛下,夸赞几句七殿下“风华难媲”、“美玉难掩”之类的,庆典便在一片和煦的气氛、与对皇女赞美惊叹中,完美落幕。
不说萧芜如何整顿行囊,褚珣如何辗转反侧。
第二天。
……
*
辰时,褚珣到了丛华门,并未看到萧芜身影。
一人一马,便立在道边,心不在焉的看着杏杨柳发呆。
须臾。
一辆轻简的马车,缓缓的驶出宫门,慢慢的停靠在宫墙下。两位宫人静侍在车下,便看到如兰与二人作别,只带了四个宫女像褚珣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