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哪天又突然的离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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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插科打诨的说了会儿话,就听着院子里鸟鸣热闹。
大白阿金两个,看褚珣回来,也左顾右盼。
好一会儿也不见萧芜的身影,这就开始不安生了,啾啾叫个不停。
阿进也是,不敢追问褚珣,只得一个劲儿的纠缠忠伯,他家殿下怎么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忠伯劝了半天,他还是小声嘟囔着要去伺候着之类云云,不依不饶的。
总之是挺热闹。
褚珣因为回家暂时平复的心情,一下子又烦躁了起来。
一时半会没一点平日的耐心安抚这个小子,邪火一下拱了起来。
大步跨过去,指着阿进的鼻子冷着脸道:“在落雁村她只是你认识的‘七郎’——可是在这儿,你得明白,这是哪儿?!”
看着阿进一下懵了的脸,褚珣也没心软——他已经心里很乱了,这小子还恁的没眼色,只顾自己忠心。
可这天下愿为小七尽忠的,何止他一个阿进?
与其以后放他出去给小七招事儿,不如就让他先学个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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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这天下,除了陛下和储君以外最尊贵的人。你以为靠着交情、混着脸熟,就能随意靠近时时相亲近?你以为你要报恩愿给她一条命,她就要伸手接着?这天下她连个眼神都不用给、嘴都不用张,就愿将性命双手奉上的不知凡几——你以为能留下她的是谁,她留下的地方又是哪——那是这大靖的天子,那是这大靖的皇宫!”
阿进从未见过褚珣如此疾言厉色,听了这番直白到冷酷的话,白了脸不知所措。
就连平时跟他浑说惯了的叶秋,也只站在一旁,默不吭声。
“所以,既然想跟着,不管你是要报恩还是要上吊,要先学会懂事儿,给我长有点眼力吧!你得知道——她是谁。你,又是谁!就算你要为她献上性命,有时候还需要掂量掂量,她用不用!懂吗?!”
褚珣说罢,不睬一众缄默屏息的人,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留下身后面色清白,浑身颤抖的阿进。
叶秋看了阿进一眼,并没有安慰。
只叹息一声,跟着褚珣去了他的院子。
就连和蔼好说话的忠伯,也只拍了拍阿进的肩,摇摇头晃悠着走了。
有时候,越是亲近的人,越容易给让人拿捏住把柄。
陈忠太明白,如何做才是对自己、对自己的主子好。
如何才是一个合适的奴才。
只是,这需要阿进自己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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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的褚珣心里也暗自思量。
多年后回京,老头子心似乎更软了。不但主动松口要他成家,甚至已经为他安排了堂堂皇女的“亚父”的身份。
这对他对小七都不是坏事。
今日他虽表现的不明显,可褚珣还是察觉出了一丝急切。
让小七,七日后就回侯府生活,观老头子的面色看不出什么。
褚珣不得不猜测——是不是还有什么打算。
许是或身子已不大好,或是要——退位?
褚珣一下从榻上坐起身,为自己的猜测心惊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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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得不这样猜测。
庆元帝并不贪图享受和女色,生活很是节制,也不像有什么隐疾的样子。
但如果因多年疲累,不擅中兴,太子又已成人成才。
以他的性子,生而禅位,不是不可能的。
褚珣吐出一口气——
这一生总有自己爱恨的憎怨的,熟识的陌生的,结局都是,来了走了。
罢了,趁人还在身体康健,他想做什么,就都帮衬着吧。
于“君”于“父”,这都是应该的。
又忆起小七进了宫后的种种表现,又忍不住叹息——自己还能和小七,有以往自在消停的日子吗?
他不知……
虽然明知她七日后就会回来,且出阁前会一直生活在这里。
可他依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感觉小七渐渐面目不清,会与他渐行渐远,产生不可逾越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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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话,与其是说教训警醒阿进,不如是在说给自己听。
与小七生活了两年以父自居,更多的时候,是小七对他的照顾甚至是“纵容”。
她总是恬淡顺从的接受他的一切,照顾他的起居,任他胡闹作妖收尾打扫。
他已经习惯甚至是享受,在这人面前真实不作伪的生活。
有这个人总有一个“家”的轮廓,让他不愿再贯于“浪荡”。
可是,如果有一天,小七不再需要他,也不再需要这样的生活……
褚珣深深叹息一声,又不禁失笑。
自己真的老了,近些日子,叹息的时候,是越来越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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