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叹息一声,干咳两声,“得了,你这丫头,心眼忒实!可着一条腿使劲儿,看看——这都快肿了!”
“……”
一贯的话没好话!
小七瞥他一眼,对他的挑肥拣瘦习惯性的选择无视,只淡淡道:“您不必如此忍耐,我这就去换叔父来!”
“欸欸欸——我说你怎的恁大的火气!你好,你好——义父通体舒泰的不得了,行不行?继续继续!”
宁十一自打嘴巴的事儿做多了,很是娴熟,毫无骨气又不怕丢脸。
心里暗暗埋怨,这丫头越大越不经逗。
又转念一想,好似这丫头自打见面起,就没流露过孩童被逗是该有的神态,不禁又开始发散深思,不知琢磨什么去了。
“……”
小七心下实在佩服这位的能屈能伸。
该怂的时候,绝不逞强!半分颜面也不要,务必让自己泰然舒适是首要!
看他又开始晃神,抿抿嘴也不言语,换了另一边拿捏,很是好脾气……
……
许是这一生有这个人,给了她机会,可以体会曾经太早失去的简单和安宁。
皇家的儿女哪有平常百姓家的天伦?
规矩,礼法,尊卑还有责任——使得他们早早的端方高贵,言谈举止皆是气度有矩!
如今的小七,在这人面前,是从未有过的坦坦纵纵,松松快快。
连带着少了些许暮气,“返老还童”似的,隐隐有些喜他讨巧卖乖、耍无赖的恶趣味!
——
宁十一身体不好,脾气却很臭。
心情好了不搭理你,随人念叨。没耐心了就惹得一片鸡飞狗跳,还惯会给兄长耍流氓!
可他曾说过会对她好,却是真真切切的做到了。
确实待她好。
小七心想,许是她曾一生勤为万民、死而后已。攒够了气运福报,上天回赠了这番新生,遇着了这么一个和她处处不同,却意外令她鲜活的人。
……
磨叽了小七一早晨,晌午宁十一仍赖在屋里不出门,直到宁业火大的闯进来喊人。
他嚷着不饿,时不时还拿眼瞥小七,一脸“我没胃口”言不由衷模样。
小七不在这几天,宁十一实是旧疾隐隐吃不下饭。
宁业本就不擅灶台,又压着他灌了汤药喝了个水饱。清汤寡水的饭食,他是真的没胃口,几天也没吃多少。
可此时此刻,那就有点矫情了,更像是专说给小七听似的。
宁业在一旁看的嘴角直抽抽,暗骂这厮不要脸!贯会耍苦肉计,变着法的让人围着他转。
也不知他和小七两人,到底谁是谁“闺女”!
……
小七失笑,这“千金”向来喜欢别人围着他一人忙活,却偏偏不说破,等着人自行意会。
摇摇头不禁心下感慨,宁业这个兄长也是倒霉,大好年华成日为了这个兄弟忙里忙外,贤惠的好似个主妇。
可自个儿年近三十,找个媳妇儿都不得空闲。就这,还被宁十一嫌弃个西东。
小七哄着他吃了碗汤面,许诺他过了这两日,晚些时候去褶子林,套两只兔子刷着蜂糖,香香的烤给他吃,临了温声问了句“这样可好”。
这才堪堪稳住宁十一,那欲要作妖的心!
……
宁业吃罢饭,不忿“哼”了一声转身出去,实在没眼看这厮的德行,力求眼不见为净!
心里也感佩小七对宁十一的尽心,可说是无有不应。每每十一作妖,也只得小七三言两语的才能顺了毛。可是按捺不住隐隐的忧心,连和宁十一斗气的心思都搁在了一边。
私下里,他也曾劝过宁十一,“既是权宜之计,就别太近着了——除了平日里的识书习字,关键时候护她无恙也是全了情分,尽了本分!”
眼见着小七对他日益亲厚,起居无不尽心,叹息,“乍近乍远,你就算不怕她日后怨你?这往后可,你们还真不是能肆意亲近的人……”
……
一个打小没人疼宠的贵女娇儿,放养般长大,受尽了冷待!没有便罢,如今养出了感情,处出了牵挂,尝够了温情楚楚。
可往后乍离,虽是情有可原,但毕竟一开始就存了虚假。
何况是远是近,就是宁十一,也没法说了算。二人彼此的身份,只有远着不能近着的份儿……
……
宁十一闻言,只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光棍着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开始我说了不算,接下来谁也没法替我说了算……”
当初他来,不也是赶鸭子上架吗?
宁业看他每每一副耍无赖的混账模样,只得无奈揭过不提。也知就算是他,也是存了过一日算一日、能逃一天是一天的心思……
毕竟弄不好就是个死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