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以后,田一木终于带着刘山竹回到谷里。
蹦蹦灰灰它们立马围了过来。看着它们几个都好好的,田一木顿时安心了,小黑更是欢喜得和它们几个扭成一团。
这趟回程艰难。刘山竹不能多走路,大多坐在藤椅上由花花驮着走,遇到雨天还得停下来。好在田一木准备充分,带的食物也充足,尽量不急着赶路。他既担心刘山竹受不了颠簸,也担心花花累着。
到达后,刘山竹的脸色更苍白了,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但眼神中却流露出对这个新环境的惊讶和满意。
田一木把刘山竹背进屋里。
他让刘山竹睡他的床,但是刘山竹不答应,一定要睡在后面的小储物间里。她还对田一木说,她所有的用品田一木都不准碰,吃饭洗漱用具单用。答应她就留下来,不答应她就找个地方跳下去。
虽然田一木给她解释那病没那么可怕,但刘山竹死活不同意,田一木只好由着她。
一周后,刘山竹躺在树荫下的藤椅上,喝着田一木用灵芝、当归、白术等药材给她熬制的药汤,四处打量着四周,发出一声叹息。
“咋啦?”田一木问道。
刘山竹说:“一木,这里真好!虽然路上走得苦,但真是值得,怪不得你能在这地方住二十年咯。”
田一木笑了笑说:“是啊,我也是一到这里就喜欢上了,后来根本就不想回去。”
“那一斤师父,他绝对是个高人!”
田一木在路上和刘山竹说了他和一斤和尚交往的事。在路过那破庙时,刘山竹执意要去拜一下庙里的菩萨,田一木扶着她进去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她对田一木说,真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庙,也许此行就是佛对她的点化,她的心情坦然多了,精神也好了不少。
听到田一木“嗯”了一声后,刘山竹又说道:“你说,咱们小时候听到这野人山就害怕,谁也不敢进来,没想到你胆子那么大。”
田一木嘿嘿笑了一声说:“我也害怕呀。但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懵懵懂懂就找过来了。”
“唉——你不说我也晓得。当时是我太绝情了,一门子心思想出去,谁也拦不住。出去后才知道,外面世界是很精彩,但也是把刀子,将人心划出了血。”
刘山竹说完后,仰起头一口把碗里的汤药喝了下去。
田一木看着刘山竹说:“这些年,你也是吃了不少苦。”
“唉!吃苦也罢,流血也罢,都是自个选咯,得自个忍受,怨不得哪个。”
刘山竹将头搁在椅背上,眼神空洞。
“可是,一木,老天能让我重新选择咯话,我肯定不会再像当年那样了,我会找个喜欢咯人嫁了,和他一起过安稳日子,哪怕是苦日子也不怕,只要他对我好。”
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生活,那是田一木最初始的愿望,他曾为不能实现这个愿望而深深痛苦过,只是对如今的他和刘山竹来说,恐怕都没有这个机会了。他不想沿着这个令人伤感的话题继续说下去,那样只会让刘山竹更加消沉。
“不管有没有喜欢咯人,自个都要对自个好点。”田一木说。
“是啊,你说得对。”刘山竹依旧保持原先的姿势不动,“真咯很感谢你,能带我来这里。这山里好,既适合我养病,也是个埋人咯好地方。我不再奢求啥了,能活多久算多久,但愿没有拖累你。估计我爹他是不想我再回去了,我死了后,你就找块向阳地把我埋了。一木,我会很感谢你咯!”
两行清泪在刘山竹苍白的脸上流过,田一木的鼻子也酸了起来。面对一个完全丧失了生活信心的人,他无法用语言去给她安慰,也许最有效的安慰就是陪伴。
一个月后,刘山竹已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她平日里起得晚,坐着的时间多,偶尔会在院子里走几圈,自己的衣物她自己洗晒,坚决不要田一木碰一下。
喝了一个月的药汤,她脸上稍微有些血色了,精神也逐渐好起来。田一木劝她吃点肉类或鸡蛋,她不肯,每餐只吃素菜。
对蹦蹦小黑煤球它们,刘山竹也不愿它们过于靠近自己。她从来不动手去抚摸它们,有时候蹦蹦过来想和她亲近一下,她会大声把它呵斥开。要是蹦蹦没有遵从,她就捡起地上的枝条要打过去,吓得蹦蹦立马闪开了。时间一久,蹦蹦和小黑它们都知道了这个人不好惹,于是也就不再轻易靠近了。
一天,刘山竹突然问田一木:“一木,你这里是不是有女人住过呀?”
田一木愣了一下,脸色顿时有些发红,他很诧异刘山竹是怎么知道的。
“你咋晓得?发根哥跟你说咯?”
他想起那天下午刘发根是看到了方小桐的。
刘山竹笑了笑说:“那就是有了?他可没和我说啥,我是凭感觉——女人咯感觉都很厉害,你这里有女人咯味道。”
田一木冲口而出:“神了!你可比小黑还厉害。”随即觉得这话有点不妥,又嘿嘿笑了一声。
“你不晓得吧?女人都是狗鼻子。”刘山竹并不介意,笑着问道:“是谁呀?说说!”
这一个多月来,田一木忙于照顾刘山竹,几乎很少想起方小桐了,就算没有刘山竹来,他也不会特意去想她。虽说小桐在这里住了一年,而且两人相处得挺好,但人家现在回去了,她的生活又回到了受伤前的状态,那才是她本来应有的生活。他相信她今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而无需他过多的去想或牵挂。
从回山途中开始,每一天他都会拿笔在日历上打个对勾,和方小桐约定月十七号的日子,这个他不能忘记。
田一木于是把他去年怎么救了方小桐及送她去镇里和家人团聚的事轻描淡写地和刘山竹讲了。
刘山竹听完后好像不太满意,问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啊,救人而已,有啥复杂咯?!”田一木干笑了一下。
“她家里给钱你不要,这个我倒能理解——但是那女伢没和你说过啥?”
“你呀,太敏感了吧?人家除了说感谢咯话,还能说啥呀?她无非最后要我明年月十七号去镇里给她打个电话。”
田一木感觉和任何女人交流都是一件很费脑力的事。
“我就说吧,你们肯定还有后续故事——怪不得你每天拿个日历在看。”刘山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明年到了那个日子,你去不去打电话?”
田一木挠了挠后脑勺,他现在也说不准,特别是刘山竹现在这里,不知道她明年夏天的身体状况如何,否则他不可能离开那么久。
“不好说,到时候再看吧。”
“你答应人家了咯,当然要去啊。你是担心我吧?没事咯,我能自理,不拖你后腿。”刘山竹说道。
省城,方小桐的家。
方小桐正和闺蜜闵琪坐在沙发上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