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琦听着这一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禁觉得耳熟,仔细一想,昨晚与寇铮饮酒时,寇铮似乎也说过这一句,不禁勾起嘴角,轻轻一笑。
“这几日辛苦你了,他日有缘再会。”宋琦说着,便牵起叶文心的手,准备往外走。
“等等,宋大人还有东西在我这儿。”李广源见宋琦与叶文心正欲离开,便忙叫住他们,将宋琦之前交给自己的腰牌与银两递给宋琦,又道,“物归原主,大人收好。”
宋琦只拿过腰牌,便牵起叶文心离去,李广源忙从柜台跑出,想要将银两塞到宋琦手中,却只见宋琦已然与叶文心上马。
“留着吧,指不定,还有来的那一日。”宋琦说罢,便与叶文心策马而去。
李广源立在原地,怔了怔,随即便笑着,朝绝尘而去的背影挥了挥手。
出幽州城门时,寇铮与带着永宁的齐副尉,也远远的朝宋琦与叶文心挥了挥手,心中都期盼着,宋琦与叶文心能安然无恙。
来到奚丹军营后,二人由一名小将带到营帐中,在与小将攀谈的过程中,叶轻云与宋琦发现,原来,如今的奚丹将士中,大多都会汉语,甚至精通汉语。
叶轻云与宋琦只见,营帐里正位坐着的,是一名贵气而威严的中年奚丹男子,两旁首位分别坐着两名奚丹装束的年轻男子,其中,坐于左侧的男子面色苍白,眉眼俊朗和气,似乎与壮硕粗犷的奚丹人有些不同,身后,还站着一名秀美的年轻女子。坐于右侧的年轻男子,则是典型的奚丹男子长相,国字脸,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身姿健硕。
“见到我们大王,还不快快跪下!”右侧年轻男子满眼轻蔑的用带着些口音的汉语对宋琦与叶轻云说。
“奚丹与我辰朝,本为兄弟之国,此番我前来,又是为结兄弟之邦止战和谈,既是兄弟,便理当行兄弟之礼。”宋琦不卑不亢的说着,向奚丹王作揖行礼,却并不行跪礼。
“哼,你们辰朝倒是稀罕,朝中竟挑不出第二个愿意来和谈之人,竟让一女子随行。”奚丹王用同样操着奚丹口音的汉语轻蔑而威严道。
叶轻云听奚丹王如此说,不禁漠然直视奚丹王,心中想着,眼前之人,便是自己在这里名义上的父亲,可是,他分明对自己,如此陌生,于是,心中又不禁想起那个疼爱自己的父亲,不禁眼眶有些泛红。
奚丹王耶律世平从未见过如叶文心这般胆大的女子,初见自己,便没有丝毫胆怯,竟敢直视自己,一时,不禁心中对叶文心多了几分好奇与钦佩,又仔细看时,只觉叶文心这样直逼人心的冷漠的眼神,竟与自己曾喜爱的王后萧音音有几分相似。
宋琦正欲说话,却听到左侧青年男子用流利而不带有奚丹口音的汉语温润道:“父王,儿臣见这位姑娘,却觉得有几分亲近,想来,许是这位姑娘与布格其妹妹年岁相当,才会如此,可否容儿臣与这位姑娘说几句?”
奚丹王耶律世平想到,昔日自己与萧音音生下布格其时,天空布满白云,萨满见此天象便说,布格其不易长期养在奚丹宫中,否则势必影响国运,必须早日送到他国,方可保一国安危。于是,耶律世平便于布格其七岁那年,将她远嫁中原,也正因如此,使得自己曾深爱的萧音音对自己心怀怨怼。也是自那时起,萧音音与耶律世平之间的感情裂隙,变得越来越大,以至于最终,出现了萧音音爱上伶人赵唯一的传闻。只是,即便如此,耶律世平也并未想要将萧音音赐死,只是,太后得知了萧音音与赵唯一之事,便赐死了萧音音。这是耶律世平心中最大的痛,只是,他从未表现出这种痛来,只深深的将这痛藏在心底,不去触碰,只因,他是威名赫赫的奚丹王。可如今,眼前的这位姑娘,虽身着汉装,却有着与萧音音相似的眉眼神情,这样的相似,唤醒了耶律世平心底的痛,只令耶律世平难过却又不知所措。
“好,我倒要看看,这中原的女子,有何能耐。”耶律世平强忍着心中的痛,平静道。
右侧青年男子勾起唇角,却毫无笑意,眼神里满是不屑,悠然端起眼前的酒水。
左侧青年男子转头正要与叶文心说话时,却只听叶文心道:“哥哥好眼力,我正是布格其。”
“此话当真?!”左侧青年男子起身震惊道。
右侧青年男子亦是惊讶的抬起头,手中的酒水也颤了颤,眼看着就要洒出时,却又被稳稳的拿住。
耶律世平也是震惊的,面上却只纹丝不动,心中早已翻涌。
宋琦也没想到,叶文心会如此直接的说出自己的身份,迟疑片刻,便忙作揖道:“没错,这位姑娘便是贵国七公主,耶律布格其。诸位看,我特意将七公主送来,应是诚意十足了吧。”
左侧青年男子激动之余,忙朝叶文心走过来,满脸欣喜之色,正想要相认,却只见右侧青年男子将碗重重的放在桌上,随即又冷笑道:“太子想要认妹妹,也得先验明正身才行,就这样相认,未必也太轻率了。我看中原人一向狡诈,这女子,怕不是随随便便派来糊弄我们的吧。”
“锐儿,你且先坐下,易辛言之有理,况且,今日并非认亲之日,而是和谈之日,中原使臣既然都到了,我们便先议和吧。”奚丹王虽也想知道叶文心身份,却只平静的说。
奚丹王这一句,便让宋琦与叶文心都知晓了这两名青年男子的身份,左侧温润和气的青年男子,便是奚丹太子耶律锐,右侧粗犷傲气的青年男子,则是如今深受奚丹王重用的耶律易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