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今日子夜,龙帝只需在城墙之上,远远见我一眼,我便放了他。”
匪徒再次送来信件,看内容还以为是哪家公子求而不得写得情书。只是那字迹娟秀,着实不像是一个男儿挥毫所写。
封寂在旁侧看了一眼便夺过了信件,藏在了身后,“陛下,丞相临行前说过,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你见。更何况,丞相也要回来了。”
宿白无奈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等着尚卿然回来。”其实她原本也没打算相见,毕竟匪徒千方百计的想要见她,出了杀她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吗?
赫连若愚派去埋伏的士兵倒是见到了人,只不过那匪徒身形娇小,应当是个女儿家。她没有见到宿白,提剑杀了水神便遁走了。
水神的尸首被连夜送回了东海,尚卿然也在三日后返程。没有找到李未与的下落,他便笃定了李未与是被魔界的人带着了。
虽说殷子休已为魔界太子,掌管魔界大小事宜,帝位毫无悬念。只是仍有的人相信自己的野心足够吞并偌大的权柄,暗地里生事。
殷瞬也不过多停留,当即出了西海,往魔界的方向而去。
可正在此时,匪徒又送了一封信件,“你们想要找的人在我手上,今夜子时若我不能见到龙帝,明日北海便多一具尸首。”,信中放着一方衣料,像是粗鲁的从衣衫上撕扯下来的。
李未与素日里喜欢些颜色清淡、温婉简约的衣衫,为数不多的刺绣宿白一眼便能认出来,那兰花刺绣清雅的身姿里藏着的是殷瞬的名字
尚卿然心里也知道,无论那个匪徒的目的是什么,此时都拦不住她了。
布兵城墙,城里城外,无一罅漏。
浓夜已至,残月伴星。城墙上灯火通明,只照亮了一方。漆黑的珊瑚就想深海之中无名巨兽的触手,仿若活物一旦走进去便会被撕裂。
所有的人握紧了自己的兵器,警惕的盯着城墙之下。
夜极静,唯有风声划过。海草拨弄开的声音细细簌簌,一个人影钻出,就好像一颗游离的魂魄,轻飘飘的划到城墙低下。
失踪多日的李未与此刻就站在城墙之下,清瘦孤冷。
等了片刻,再无其他动静。段闽当即带着人下去捉人,而尚卿然拉了拉宿白的披风,护着她回走,“我们先回去,在这里等着太危险了。”
宿白轻点了一下头,每一步都走得忐忑不安。
李未与那失魂落魄的影子就好像一道风,吹散了现在所有的平静。她如今回来,想来已经是知道了昔日的真相,不管她是被谁带走的,此行多半都是来问责了。
段闽带着人将她带到了书房,许是因为恐惧她会做出什么伤害宿白的事情来。没有像往常一样候在门口,一直拿着剑护在宿白身后。
李未与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像一尊冷冰冰的雕塑。她的视线停留在尚卿然的身上,“要见你们一面真难,我都已经死了,却还要四海搜捕我……害我不得不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宿白看着她满脸的憔悴,身上带着伤痕,应该就是当日逃离时留下的。上前去想要触碰她的手,却冰的骇人,“对不起师姐,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李未与决绝的抽开了手,视线缓缓的移开,“利用我诬陷东海,说是保护我,实际上利用我假死,以致北海后继无人而架空北海的权柄……”
“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李未与的声音很重,她从未向现在这般气愤,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只是眼里的恨意,就像一把无形的刀子狠狠的扎进了宿白的胸口。
他们的初衷并不是下想依靠伤害李未与从北海那里的得到什么,只是为了成全他们也是为了成全自己罢了。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一切的一切一旦和权柄扯上关系,便变得复杂起来了。
宿白也是百口莫辩,现在李义卓已死,尚拟安疯了,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过是一面之辞。反而有诋毁人家亡父之嫌。
李未与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指着尚卿然,“我父亲这些年到底没有亏待过你,你和至于非要他的性命?”
尚卿然有些震惊,短暂的思虑后反问道:“你是不是一直都在东海?”
“我从前觉得东海那群老家伙坏的让人可恨,我现在才知道,比起那些光明正大恶,你们这些虚伪的勾当才真叫人恶心。”
那颗宝珠是尚卿然的,证人也已经死了,无从查起。无论从哪个方向,尚卿然都有着极大的作案可能。
“不是我做的。”
李未与此刻怎么听得进去,忽而,手中出现一把匕首,狠狠的刺向了宿白。尚卿然一手抓着宿白的手往怀里一拉,另一手取出剑箫拨开匕首,直刺向了她。
她先前的伤势虽然经历过调理到底没有痊愈,又和青衣卫周旋良久,伤势大增。自然一剑都接不不下。
剑刃刺穿她的胸口,血顺着剑刃低处,落到金线缝制的地毯上。她的身子带着那把剑重重的摔在地上。
宿白瞪大了眼睛,一步一步挪到她旁边,“师姐……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这样。”
李未与仅凭着最后一口气,轻声吐出,“你和我……都被困在了一个谜题里。”语罢,她的眉头松开了,嘴角却微微勾起了一分笑意。
血水蔓延从她身下溢出,此景甚为凄凉。
段闽招了两个人进来,用那极尽奢华的地毯裹住了她的尸首,送离了此地。
尚卿然扶着宿白到了一旁,此刻她的身子完全依靠着尚卿然的扶持才得已站立。她的内心从未如此强烈的痛过,来自灵魂深处的问责。
从头到尾,李未与都未曾伤她半分,甚至尽力去护着她。可直到最后她都一直活在谎言和争斗之中。
即便逃到了天涯海角,那些眼睛也都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将她完全撕裂,再无一点价值。
侍女擦去了地板上的血迹,铺上了新的地毯,就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是那血就好像是渗透过地毯,深深的浸入在了泥土之中。无论换多少张毯子,那血依旧在那个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