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跟着零走到了一幢四层高的宿舍楼前。
宿舍楼看起来很旧,没有电梯。
江念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了不远处的消防队的训练楼梯,可以清楚看到这整栋楼。
“妈妈是这里的老师。”零跟上了江念的脚步,叙述起了一个久远的故事。
零的妈妈以前是个小学的老师,教语文课。学校里面有分配的房子,但是要求夫妻不能是双职工。也就是不能同时处于编制内。
无论老师的职业,还是消防员的职业,在旁人眼里都是十分美好的,父母两人谁都没舍得放弃。但是看着已经开始蹒跚学步的女儿,两人决定一定要拿到一套房子。
于是父母离婚了。
经过不断的争取,争吵,辩解。一向说话温文尔雅的妈妈在零的眼里逐渐变成了个泼妇。分配的房子也终于批下来了。父母都高兴极了。
但没有分配到宿舍房的老师中有人眼红起来,举报了零的妈妈,说她3假离!
于是领导上门调查。为了掩盖事实,妈妈坚决的说不是假离婚,这一辈子都不会跟这个男人再复婚了。最终,一语成谶。
一直到父亲死去,母亲都没有与父亲离婚。
但是父亲从来没有恨过母亲。无论哪一方单独带孩子都是十分辛苦的事,因此父亲决定大部分的时间都由自己守护女儿。而母亲,父亲曾经表达过如果前妻真的再婚了,他不会反对,反而会祝福。
在父亲因为那次意外死后不久,零没有跟随任何一个亲戚走,而是静静的等待着。她知道妈妈会回来。那是跟爸爸彼此约定好的事情。
可是,没有人回来。
“妈妈有了男朋友。一个在工厂里当设计师的男的。戴着银边眼镜看起来很斯文。但是喝醉酒会打人。”零面无表情的说着。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零坐在了台阶上,江念靠着她坐了下来。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小的时候乖一点,装的听话一点,可怜一点,求妈妈带我走,她是不是会要我。”
很多假设其实都是没有答案的。因为答案已经在了人的心中。
江念坐得脊椎发麻的时候,有个男人吹着口哨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零,零没有动弹,不是他。
接着是推着电动车接孙女的爷爷。是骂骂咧咧的一家三口。是一个送跳舞归来的婆婆的老公公……
江念看到了那个斯文的男人。开着车,东风日产。穿着咖啡色皮鞋。他下车,从后备箱里搬出一个箱子,箱子上印刷着大闸蟹的图片。然后他拨打起了电话。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睡裙的女人从宿舍楼里跑了出来,脚上还穿着毛茸茸的拖鞋。跑过江念身边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
女人从后备箱里扛起了箱子,箱子太重,第一次没抓稳,被男人骂了几句。第二次在男人的帮衬下终于托举了起来。
他们能听到男人的咒骂声,“怎么这么笨!因为没读过书上学过么?那就在家多看看电视啊!也不知道要带一根绳子下来,才好绑在身上背上去啊。我就在这里看着你扛,你千万别半路给我掉地上,我是不会去帮你捡的。”
说完真的静静的看着女人,用不怎么强壮的肩膀扛起了那一整箱的大闸蟹。
女人走了两步,回过头去,“不上去吃饭啊?”
“不吃了。晚上有应酬。这些大闸蟹很贵的,要都放在冰箱里,要冷藏。”
“知道了……那什么时候……”男人已经坐进了驾驶室里。女人没有继续问下去。
再次经过江念身边的时候,女人的脚步顿了顿。江念以为是她扛不动了,或者是停下来寻求帮助,可是女人却说,“要不要上去吃饭?”
江念愣住了。随即看着自己身边零站了起来,她也没有帮助女人,而是径自走了。
江念一个措手不及,准备伸手帮忙。可是女人看着零走了,也吭哧吭哧继续走了起来,丝毫没有需要别人帮助的表情。
江念追上了零,“她是你妈妈?”
“看清楚了么。”
“啊?你妈妈?”
“不是。我说那个男人。开车的男人。”
“看清楚了。怎么啦?”
“他就是,你的目标。只要你杀了他。我可以用任何人的命交换。”
江念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