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那扇门时,堇衣心中只觉复杂难言。
此时已近日暮,头顶的太阳已没有了午时的那股热辣,伴着徐徐的暖风,和着醉人的花香,全然一派夏日午后的悠闲,只让人惬意地想要闭上眼睛,静静感受这祥和的宁静。
绿沁看着堇衣脸上的神情,与来时的彷徨相比,似乎更加晦暗不明了。
彼时她隐隐听到屋内似有争执之声传来,便与大小姐身边的松芝一道,将左近的下人都赶出了院外。
她知道自从二小姐前几日来过汀水苑后,堇衣便总有些心绪不宁,似乎是为大小姐要去平城一事悬心,虽不知屋中适才是何情状,但必不是什么可供探究的好事就是了。
“绿沁,我想去母亲院子里看看,好久没和母亲一道用晚膳了。”堇衣挑开轿帘吩咐道。
“喏。”
堇衣到苏母的院子时,正逢上她在做绣活,彼时天色已黑,府中各处已陆续点上了灯烛。
屋内,琉璃风灯中的星点灯火也正随着晚风摇曳,忽明忽灭,伴着狻猊香炉中的宁神香,整个屋子都显出几分昏沉之感。
苏母正坐在迎窗的黑漆钿镙屏榻上,腰后侧靠着一个如意枕,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缝制一件织锦镶毛斗篷,而榻上的案几上则摆了各色针线,她娴静的侧脸映衬在这烛火中,只让人感到一阵岁月静好。
“娘,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做针线,您之前不是才说时有眼花之兆吗?我看眼下最需要桂嬷嬷来节制的,合该是您才对,回头我就和她告您的状。”堇衣俏皮道,走上前夺下苏母手中的针线。
苏母闻言笑了笑,伸手理了理堇衣的头发,笑道:“你这小促狭鬼,倒编排起我的不是了,这是才从哪儿回来?头发都毛躁躁的。”
“我午间时走着去东府了,您之前老说我不爱动弹,今日我可是动得脚都酸痛了。”说罢将头埋到苏母怀中蹭了蹭。
“我说让你多动动是为强身健体之用,谁让你挑着日头最毒的时候了,”苏母无奈道,随即用手边的帕子擦了擦堇衣的后背,果真摸到一股湿汗之后的黏腻,忙招呼左右道:“碧翘,着人打一盆温水来,银杏,去找一身三小姐的衣服过来。”
边说着边将赖在她怀中的堇衣扳起身来,念叨道:“一直说自己是个大孩子了,早早便闹着要住自己的院子,但那有大孩子行事这样让人不放心的,若是再着了凉,又得折腾得人仰马翻了……”
堇衣笑着任由苏母一边念叨,一边牵着自己进内室换洗,一时只觉幸福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