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青年名叫靳慧芬,二十五六岁年纪。她的父亲解放前参加了革命,所以她在父亲的影响下,给队伍上充当联络员。
解放以后,不顾家人和组织上的劝阻,嫁给了青梅竹马的表哥。婚后仍旧为组织上工作,在各处开展妇女工作。今天就是去市里开会回来,半路搭了陆友财的驴车。
上辈子她的结局并不好,因为她婚后还坚持要出去工作,婆家对她非常不满。
她的婆婆也是她的亲姨妈指责她疯疯张张,不安于室。青梅竹马的丈夫也站在他们那边,施加压力让她回归家庭,相夫教子。
不说五十年代,就是到了七十年代八十年代,离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都是塌天一样的事情。
其中的经过何小西不清楚,因为那时候她已经离开水洞村了。只知道靳慧芬也离开了水洞村,还带走了她五岁的女儿。
何小西之所以知道这些,是村里去她店里打工的小姑娘们说的。
那时候有一个女孩想推荐人进来上班。她推荐的人就是靳慧芬前夫后娶的老婆生的女儿。
对于招工何小西还是很谨慎的,毕竟她做的是餐饮行业,吃进肚子的东西。何小西就找了人,侧面打听一下要来上班人的人的底细。就知道了那家人的事情。
靳慧芬带着女儿嫁给了城里的一个老干部,那人比她大二十多岁。这桩婚姻是组织上安排的。
离婚的时候,她被婆家泼了一身的脏水。组织上为了照顾她,给她另外安排了不需要抛头露面的工作。安稳是安稳了,政途也截止了。
离婚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靳慧芬并没有立即离开水洞村。总幻想着两人还能破镜重圆。她带着女儿就住在陆家老宅里,也就是何小西借住的那个地方。只是不是一个院子。她借住的是前门门廊那一排房子。
何小西看一眼这个传奇一样的女子,不知道这一世会不会有机会跟她做一场邻居?
只不过那家人最后把事情做绝了,为了不耽误儿子重娶新妇往靳慧芬身上泼脏水。说她偷人,外面甚至疯传她的女儿是跟奸夫所生。那时候她才死心离开。
那家人一边嫌弃她在外面工作,一面享受她工作再来的收入和荣耀。一旦她抽身离去,原本加诸在那家人身上的光环瞬间消失。住在沙子堆砌起来的城堡上的那家人,一下子跌回原地,打回原形。
那个男人后来做了一辈子的苦力。后妻所生的孩子或不成器或极平庸。被推荐来做工的那个女儿何小西试用了一阵,因为总是说话带脏话口头禅,结算工资以后被她给解雇了。
后来那前夫经常跟人吹牛说:他要不是离婚了,现在也是干部家属。知情的上岁数的人笑笑不接腔。不知情的或是直接嘲讽:“你家老祖坟上就没长那个蒿。”更有不知情的小年轻会嗤笑他白日做梦。
几十年以后,妇女真的顶上半边天的时候,已没有人记得那个因为出去工作而被离婚的,像风一样的女子。
封建而固步自封的山村,这个时候还在抵制一切开放的思潮。靳慧芬这样的女子都只能黯然离去。这也是何小西做事畏手畏脚的原因。
她何尝不愿意放开手脚,肆意照着自己的意志对付老何家那些人?可是不行,至少这个年月不行。
陆友财正看着沉浸在愁雾中的何小西。身后靳大姐唤的那一声,那一片愁雾像被人触碰的肥皂泡沫,无声消散,仿佛从未存在。刚刚只是他臆想出的一般。
陆友财觉得今日的何小西真的很奇怪。刚才还一片愁云惨雾,转眼又不错眼的看着人家靳大姐。就算靳大姐的衣着跟普通人不太一样,这样盯着看也很失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