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又从门外走进来两个人,一个五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全都衣着华丽,步态沉稳,一看就是久居高位之人。
看到他们之后,无论是王嘉,还是曹宗,都面色恭顺。尤其是王嘉,显得有些诚惶诚恐,躬身道:“下官见过丞相。”
丞相?难道是公孙贺?他旁边那个年轻人也坦然接受曹宗的行礼,身份肯定不一般,难道是他的儿子太仆公孙敬声?
说起来,这位公孙贺的来头大得惊人。汉武帝刚被立为太子时,他就被选为太子舍人,用现在的话说,那是汉武帝的发小。
汉武帝继位后,公孙贺被任命为太仆,除了曾跟随卫青征讨匈奴之外,他一直担任太仆,前后达三十多年,贵宠无双。
去年,丞相石庆病逝,他终于更进一步,成为丞相,留下的太仆一职又交给了他的儿子公孙敬声,汉武帝对他的信任可见一斑。
如今,汉武帝在外巡游,太子刘据监国理政,公孙贺更是朝廷的中流砥柱。没想到,为了朱安世,他们父子竟亲自压阵。
公孙贺走到李光明面前,淡淡一笑:“为了一个朱安世,李公子愿意舍身相救,实在让人敬佩。”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理应如此。”李光明不卑不亢道。
公孙敬声一脸不悦,冷冷道:“李公子,这是当朝丞相,请你放尊重点。”
公孙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吓着小孩子。
“能够劳驾公孙丞相亲自出马,小人荣幸之至,今日就算死了也值了。”朱安世爽朗道,走到李光明面前。
然而,李光明还是将他护在身后,低声道:“师公,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
“好孩子,你今天能做到这一步,我已经很欣慰了,没必要为了我得罪丞相。”朱安世诚恳道。
“不,我不能再让七七妹妹失去亲人。”李光明坚决道。
说起朱七七,朱安世神色一黯,没有说话。
“李公子,既然你执意护着朱安世,我们不妨来做个交易如何?”公孙贺不紧不慢道。
“什么交易?愿闻丞相其详。”丞相的面子还是要给,李光明问道。
“丞相,您的身份何等贵重,怎能和他做交易?您都亲自出面了,一个李光明死了又如何?皇上绝对不会说什么的。”曹宗急道。
公孙贺稍有不悦,淡淡道:“平阳侯稍安勿躁,我会处理好此事的。”
或许是听出了公孙贺心中的不悦,曹宗不敢再声张。
对于公孙贺的心理,李光明心知肚明。他跟随汉武帝近四十年,最了解汉武帝的脾气,只要有一点点惹得汉武帝不高兴的事,他就绝不会做。不然,他也不会在拜为丞相时,一百二十个不愿意。
要知道,在他之前的几任丞相,除了石庆这个摆设,其余的如庄青翟、李蔡和赵周等人都是被逼自杀,有的其实罪不至死。
正如李光明所言,汉武帝此时依然信任李广利,还指望他再次攻打大宛。身为丞相的公孙贺很清楚汉武帝的想法,他绝不敢在这件事上惹得汉武帝不痛快。
“朱安世,十年前你侥幸逃离长安,如果从此再不回来,朝廷又何必赶尽杀绝呢?如今,你既然回来了,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当一个百姓,朝廷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回到长安后又四处招揽旧部,更不该盗窃大司农的钱财。”公孙贺缓缓道。
从他的话里,李光明听出了关键。桑弘羊家被盗后,一定向公孙贺抱怨过,甚至威胁他,如果不能将朱安世缉拿归案,要在皇上面前告状。
一生谨慎的公孙贺不敢得罪桑弘羊这个大财神,或者说有把柄落在人手里,答应将朱安世缉拿归案,这才亲自布局,让王嘉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