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风雪无情,寒气直袭帐内。
他静坐桌前,时而盯视手中的杯盏,时而低眸避去忧伤。
而于另一侧,血珠淋淋不断,正顺他的袖口往下滴。
他可有资格去痛?
永远觉得自己事事算尽,却总会败在方染汐的计谋之中。害得自己的皇兄昏迷不醒,害得自己的妻子下落不明。
那夜微迟,只能孤站黑暗,看着她被带走。
败在他不够了解方染汐,而方染汐却太过了解他。
十重魔阵,道道凶狠。
欲将他夫妻二人分隔,欲困他进永无天日的魔窟。
他不会就此拜倒,咬紧牙关,忍住六腑皆伤的痛感。
千年前的一幕幕,就像是昨夜的梦。
根本无需他人讲起,心中早已明白。
夺宫之战后,他身负重伤。
师父下山来助,和他道了许多。
劫数若不可破,他愿舍去生命,护她周全。
行速如风,北月溟已立于他的身侧。见他面上已无丝毫表情,一瞬闷哼过,只得先将自身的火气压制。
“你这是在拿命换!十重魔阵,你一夕破解。当真不想活了?”虽是些怒话,却只剩下语重心长。深知他此刻,心头也不舒服。“想不到方染汐歪门走的如此顺,这么快就成魔了。灼灼丫头在她手里,不知会遭遇什么!说起都是你的破情债!”
“灼灼并未在她手里。”
“你知?”
“况且,第十重,是她以身为障!我破除,她自重伤。”
北月溟缓缓摆头,一口长气叹出,“孽缘啊!我让阿软来,先帮你看看伤。”自己师弟,还是心疼的。
“师兄若真心疼我,且帮我去请师父,借我凝夕剑。”
“你疯了!”
昏暗的囚室,冰冷的地面。她缩于角落,在梦境中挣扎。数次的重叠,皆无今时的清晰。
千云围绕的九重天,白雾弥漫。
凤仙台,鹊桥连,是天选吉日。
奈何红衣成了战袍,手中的喜杆变为了杀伐果断的凝夕剑。
“玄音神君,与魔灵勾结,妄图侵占仙宫。执珩帝君有令,命风神率兵三千,将其降伏。”
“斩翼!你接近云锦,难道就是为了找出本君同魔灵来往的证据吗?”
玄音神君心有怨,难受服,为证清白,亦为保下兴华府千余条性命,选择自刎而终。
彼时红光漫天,溅起血痕无数。
四下皆静,只剩她跪地,声声哀嚎。
卿灼灼困于自己的梦中,看着那张同她一般无二的脸,登时,迎了心口刺痛。
再抬眸,风神手中的三尺长剑,以经云锦之手,刺进了她自己的胸膛。
见这一幕,卿灼灼忽然想起,曾于多年前,和南风盏开过的一个玩笑。
回忆终,她再看去。梦中云锦已无力瘫倒在了斩翼的怀中。
好看的眉眼尽显伤感,温柔的声音愈加颤动,“你原不曾爱我不曾想过娶我只是因自己职责所在,应受天命”字字音重,旋即闭目掩泪。“可知我深情晃晃数百年,却仅是一颗痴心悲凉飘荡无所依。直至今时,我也该死心了。”
“云锦”
卿灼灼于一旁默默地看着,在第三角度,更觉清楚。云锦的告白,自有声至无声,从深情到无力。
斩翼的隐忍,斩翼的心痛,斩翼的有话难言。
她都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