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敏的这番话把出来挑事的工部侍郎脸都给憋红了,这话里的意思可是说的明明白白。
怎么地?
你家里还卖酒是怎么着?
是被踩到尾巴了吗,为什么这么着急地跳出来?
但要他就这么退回去也是万万不能的,因为如果被人怼了一句就怂了,那以后谁还会在意自己在朝堂上说什么呢?
“范大人可知汉武帝时期由于实行盐、铁、酒专卖制度,致使这些商品价格高企,百姓生活困苦,民间百业凋零,最终等到汉昭帝时为了休养生息就撤销了酒类的专卖,范大人莫不是想重蹈武帝的覆辙?”
“此言谬矣!武帝时期是因为连年战事,才导致的民不聊生。况且只有专卖制度才能做到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利不用竭而民不知。宋高宗就曾说过,“市舶之利最厚,若措置合宜,所得动以百万计,岂不胜取之于民?“若是不在专卖制度上做文章,那你倒是说说能从哪里找这份利?”
范敏毕竟在户部工作了多年,在这方面搞辩论他真的不虚任何人。
“此乃骗局!”工部侍郎急的直跳脚:“钱粮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归根结底这都是民脂民膏啊!”
“什么民脂民膏,无非就是把那些商人的钱挪到国库里了而已。”
两个人是越吵越激烈,文人吵架最喜欢引经据典,偏巧这件事正反的例子都能举出来,是以半天也没个结果。
工部尚书薛祥此时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出列说道:“范大人所提将酒类重新收归专卖一事确有可取之处,不过范大人之前也说此事须得从长计议。那么不知除了收归专卖以外,还有什么可行的方法以供陛下挑选吗?”
范敏跟对面吵起来本就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此时见薛祥递过来了一个台阶,他也就顺坡下驴了。
“若是取消丁税,那么在农业这方面的税收就只取决于田地的多少。众位大人都应该知道,田地的数量是有上限的,因此农业税在未来也将到达瓶颈。这也是为什么在下会提出在商税上想办法的原因。”
朱元璋坐在上面听得是津津有味,这其中的一些道理是他之前没想到过的。
诚然,他当皇帝以后努力自学了很多知识,可你要是问他懂不懂经济学......
好吧,还是别为难他了。
“陛下若是不想加重商税的话,就唯有恢复官营专卖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行了,朕大概清楚了,范敏你说的不错。”朱元璋没有吝惜赞扬之词:“取消丁税的这部分亏空现在有办法补上了,诸位爱卿还有什么其它地方反对这件事吗?”
百官们被问的心里有些膈应,从一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什么感觉这事像是朱元璋早就做好的决定呢?从头到尾他都是在推动这件事情的发展,这该不会是皇上和燕王联起手来在演我们呢吧?
不然的话,为啥远在北平而且从来都没上过朝的小孩随便提的一个意见皇上就会这么极力推崇呢?
更尴尬的是,自己等人还真就找不到这个提议的破绽,只能从侧面进行反对。
这现在讨论的可是国之根本的大事,除非能找到证据说明丁税与很多百姓破产失去土地这两件事之间没有直接的关系,否则的话想要翻盘就是痴人说梦。
就在一些人开始搜肠刮肚,准备寻找例子进行反驳的时候,让大部分人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户部给事中率先“叛变“:“启禀陛下,微臣认为丁税确有不合理之处,它没有考虑到百姓实际的财富情况,有很多贫困的地方经常无法交齐足额的赋税。”
“这是怎么一回事?”
“有些百姓家里人多地少,赋税摊派下来之后他们根本无力承担,这税自然也就收不上来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既然收不上来,还不如干脆取消?”
“陛下圣明,而且在取消之后,还应根据根据土地的多寡与好坏重新制定税收政策。地多者多交,地少者少交,无地者不交。若如此修改,甚至不用加征商税即可弥补取消丁税之后造成的亏空。”
“嗯,说得好!”
收不收人头税其实也跟这些官老爷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毕竟他们本来就都不需要交税。
如果没法反抗的话,那就只能接受,也没必要搞成双方头破血流的样子。
户部给事中得到朱元璋的肯定之后迤迤然的退到了队伍里,转身的时候却看到了范敏恶狠狠的眼神瞪着自己,于是他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前面范敏说增收商税是想扩大户部权力,没想到后脚就被拆台,还说什么“不用加征商税“,也无怪他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