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尺之马谁也没见过,鹖冠子想象太美好了。熊荆并不懂马,他对马的了解源于对一、二战的了解——四匹洋马能拖曳的野炮,用中国马要八匹,八马使炮列长度增长,转弯半径奇大,无路可行,所以中国军队多装备山炮,野炮大多扔在后方仓库;而日军有花费三十年时间培育的半吊子洋马,其通过能力、负载重量大大强于中国马,结果就是双方编制武器性能数量哪怕相同,日军也常常在火力密度、持久性上完爆中国军队。
战争打的是后勤,后勤却依赖马匹,但在元朝之前,东亚马并未完全退化,西洋马也没有科学育种,之间的差异没有熊荆想象的那样大,八尺之马未必有,引进阿拉伯马、欧洲马唯一的好处就是获得更丰富的生物种源,使育种工作事半功倍。
又是十倍之谷,又是八尺之马,楚王有些陶醉了,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分,见其如此,鹖冠子又一次进言道:“敢请大王助荆王子造越海之舟,早日派人取东洲之谷、西洲之马。若能早立荆王子为大子……”
“大子不可早立。”心情实在是太好了,楚王收敛些笑容,告之于实情。
“大王担心令尹?”鹖冠子屦及剑及,不再委婉。
“……”真是一言中的,楚王微微点头,随后又立即摇头。
“令尹,大王的仆臣而已,他敢违王命吗?”鹖冠子说得楚王颜色立变,“现在大司马为淖狡,淖狡其人,勇而有信,傲而有忠,军中有望,令符又在王手,令尹敢行不义事?”
话说得如此露骨,楚王没有再沉默,他叹道:“郢都如果有乱,列国会怎么应对?”
一句话问得鹖冠子一愣,可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大王,事前可请赵国为助。”
“赵国为助?”楚王笑了,或许顾及鹖冠子本是赵人,笑容很浅很浅,但鹖冠子却明白楚王笑容中的意味——赵有难,请楚出兵,楚遂出兵救赵;楚有难,请赵出兵,赵却百般推诿,这不是一次两次,这是许多次。长平之后赵国羸弱,若楚国内乱秦国相伐,赵国肯定不会出兵,所以鹖冠子说的‘以赵为助’在楚王看来毫无用处。
“大王,此一时非彼一时也。”鹖冠子正色,语调沉重。“今秦国日强,行远交近攻之策,其伐赵乃为吞韩,韩亡则魏危,魏危则楚不安。荆王子说过:‘冥阨三关不足持也不可持。敌若攻来,断不会从冥阨,而是顺汝水、颍水南下,或泛舟于江,乘风东进’。秦国舟师疲弱,劣于我楚国,泛舟于江而攻我乃下下之策。唯恐其吞韩魏,再以鸿沟为道、汝、颍为路,兴全国甲士伐我。
故赵强则韩存,韩存则魏不危,魏不危则楚国安,不愿或愿,楚国都应交好赵国。”
以熊荆科普的军事地理为基础,鹖冠子居然准确推断出了秦灭六国之战略,不得不让人佩服。楚王一边听一边想,结合这几十年秦国攻伐对象和外交侧重,秦国伐赵国确实是为了吞韩并魏。韩魏为天下交通中枢,韩魏在手,四面可伐,韩魏若存,除攻赵外其余皆事倍功半。
“老叟虽赵人,可先王之恩不敢忘,大王之遇必相报,现在是为楚筹划,不是为赵献功。”鹖冠子言辞锵锵,表明心迹,他见楚王颔首微笑,这才再道:“荆王子之母乃赵国公主,赵王乃荆王子之内兄,请赵国助荆王子,乃亲上加亲。事情如果办成,楚赵及韩魏盟而抗秦,又有东洲之谷、西洲之马,复郢二十年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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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读者好像不明白战国王族的公族分别,有必要说一下,以免取名有误。
男姓女氏,楚国王族男子姓熊,女子氏芈,但王族一般是指楚王一系,大王的弟弟庶兄,这些人或实封或虚封,是要封到外面去的,一旦如此,就不能再姓熊了。像春申君黄歇,他也是王族,姓熊,但因为没成为太子即位为王,因此封在黄地,改姓为黄。昭景屈三族、春秋时的斗,都是当时楚王的兄弟,分封后皆以封地为姓。
王族只姓熊,公族以封地为姓,有些公族传承数百年,有些家道中落,零落为士、为普通国人;另外还有一些异性贵族,多为楚国灭国后的小国国王,或是他国迁来的公卿贵族士族。贵族往下就是皂吏和国人百姓,国人百姓农商皆有,但战国大商一般为郑人,弦高犒秦师的弦高就是郑国商人,贾与商不同,贾是开店的,所以叫市贾,商是搞长途运输的,有些甚至可能是大托拉斯;工匠地位应该不高,独立匠人不多,大多是被国家或者作坊聘用。另外楚国还有巫觋,巫男觋女,社会地位是很高的,不可能发生西门豹河伯娶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