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里斯蒂亚……这是一个令人为止向往的名字，在诗人们的口中，这是旧帝国留给德斯洛人最后的礼物，是从来没有被攻陷过的永恒之城，在旧帝国的废墟上成长起的德斯洛人，凭借着永恒之城的荣耀和威名，建立起她们的新帝国！”

“在德斯洛人的诗篇和史记史记中，凭借赛里斯蒂亚那具有象征意义的高耸城墙，德斯洛人曾数次避过亡国灭种的危险，在连年不停的征战中，虽然帝国的边疆一步步扩大，也逐渐拥有了更加繁荣的行省……但帝国的中心，永远都是永恒之城赛里斯蒂亚……”

“在这里……汇聚着整个帝国的财富和权利，旧帝国留下的足以让十辆马车并排行驶还不显拥堵的赛里斯大道，穿城而过的黄金水道……高森河航道，以及帝国广袤无垠的领土和殖民地，这一切的一切，都保证了永恒之城的富饶和强大～”

“城内辉煌的赛里斯议政厅，宏大壮观的古代赛里斯斗兽场，位于城市中央的教皇居所……德斯洛中央圣厅，还有象征着帝国皇帝至高无上权柄的战争广场，以及那道永不陷落的赛里斯城墙，这一切都显示着帝国的强大和力量……”

我静静的看着讲台上那位手脚并用的年轻讲师，他激情澎湃的话语间，充满对德斯洛帝国向往和崇拜之情，并且颇有独到见解的演讲，他的这种态度在歌莉娅很是常见，这也是歌莉娅令人匪夷所思的民族性之一

歌莉娅人既有着对自己国度的骄傲和自豪，但也毫不掩饰的对海对面那个曾经辉煌帝国的憧憬，她们喜爱一切和塞里丝有关的事物，追求那古老的回音，并以鄙视着现在的德斯洛人，认为他们没有真正传承好旧帝国的荣光，认为自己才是塞里丝帝国的后裔

可那都是神话传说啊，基本没什么可信度好吗？

“这堂课是什么来着？……好像是德斯洛帝国史吧……能够把我如此感兴趣的事情说的这么令人乏味，这位老师不会是靠关系进的法学院吧？要不是因为学分的缘故，估计这些少爷小姐们都要睡着了……”

这节课是历史课，历史原本是我所感兴趣的东西，不过这个连话都说不圆乎的讲师，除了对德斯洛的热情之外……似乎就没有别的地方值得称赞了，我相信……在这个大教室听着课的其他女巫们，也和我有着同样的感受

“……靠关系进的……洛丽塔你还挺敢想的啊，世界蛇这种机构靠关系可是进不来的……不过靠钱就可以了，据说一个教授的学位，价值数万格兰币，毕竟歌莉娅是个金钱至上的国度……你说世界蛇不缺钱？哈哈，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

脑子里响起了夏洛特的声音，不过她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忿，这可能和她当初遇到的那件事有关……据说当初她和维特还在大使馆的时候，就因为某个歌莉娅人贪图区区一百格兰币的酬金，将她们出卖，导致了她现在对歌莉娅的不满

一百格兰币，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了啊，但有自己坚持和底线的人，肯定不比唯利是图的人少，不然的话……王都就会被外乡人称为是罪恶之城了，我想着夏洛特的事情，打算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调查一下

“是这么回事，世界蛇里的教员和教师这些岗位，都是可以明码标价出售的，靠钱进来一两个也很正常，毕竟这可是接触女巫世界高端力量的机会……可惜没有院长的职位啊，不然我还想买个来试试看呢……？”

我开了个玩笑，自从上次从斯柯达斯克那捞到了五千万格兰币之后，整个人似乎也变得膨胀起来，这笔钱足以让我买下一个小型国家，而店里面停着的那辆没开几次的蒸汽汽车，还有耗费在魔导研究和分析机上的海量珍贵材料……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钱必须得花在需要它的地方

“……夏洛特，虽然你的家乡在帝国的边境，但你对帝国应该还是比较清楚的吧？德斯洛帝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国家？和歌莉娅的女巫王政比起来，德斯洛皇帝是否更加受人尊敬？能和我说说吗？”

因为督察们不可能常驻我的脑袋查看信息，所有我和夏洛特可以放心的聊这些敏感的话题，而不用担心会有督察上门……世界蛇这几天虽然没有像娜塔莎说的那样被戒严，但是谁知道，这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帝国啊……我个人来看，那是个极端的国家，热爱它的人会以成为它的国民而自豪，讨厌它的人则会想方设法的离开它……比如说我，一个A级女巫在帝国军队的待遇，还是非常不错的，但我仍然选择离开帝国……”

很少听到有人用极端这个词语，来形容一个国家，在洛丽塔和歌莉娅大多数人的印象中，德斯洛帝国版图辽阔，人口众多，女巫的总体数量虽然不如歌莉娅，但高端战力却隐隐压过歌莉娅一头，而最顶尖的那几位，几乎都是帝国军人出身

并且，德斯洛还掌握着旧帝国毁灭后遗留下来的大量遗产，以及帝国境内为数众多的古老遗迹，并且拥有不亚于安列卡全境的矿产资源，除了安列卡之外，帝国完全可以宣称，自己已经统治了大陆，并且未来将会拥有海洋……

旧帝国毁灭后，这里的政治体系一度退化至部落阶段，但入主塞里丝蒂亚的一支，却在几百年前开始崛起，不间断的战争和扩张，让生活在帝国内的民族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复杂，德斯洛人以赛里斯旧帝国的继承者自居，认为自己是一个普世国度，对小民族采取包容开放的政策。

对被征服的小民族来说，帝国确实是一个军事强大而令人向往的国家，而帝国庞大的体量注意容纳这些异类，足够宽容的政策，在时间的推移下，他们都逐渐忘记了祖先的语言和历史，转而充当起帝国的顺民，甚至拿起武器，以主人的身份压迫起曾经同为三等公民的人

而被征服的大民族，就没那么幸运了，强制同化和种族隔离，可是德斯洛的拿手好戏，当然……这也给歌莉娅留下了极大的操作空间，帝国境内的动乱，基本上都可以和歌莉娅划上等号，海峡两边常年处于一种奇妙的状态，进行除开火以外的全部对抗，我认为那是异世界版本的冷战

“……你的这些印象也基本上没错，帝国对于有价值的人，都是热情而慷慨的，它的皇冠全世界都承认，即使是在歌莉娅最富裕辉煌的现在，就算是歌莉娅的国王亲临赛里斯蒂亚，站在帝国陛下面前，都得低下他高傲的头颅来……皇帝永远要比国王高贵”

尽管现在已经是文艺复兴之后，人权和自由已经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肯定，但古老时代留下的封建法理，以及帝国的权威，仍然在无意识的影响着所有的人，皇帝陛下在法理上比国王高一个等级，这不可逾越的事实，是所有人认为正确的事，歌莉娅当局无论怎么宣传，人们还是觉得她矮了帝国一头

“不过歌莉娅的国王可没有什么权利呐，王国一切都是由王政把控的，这两位可没有对比性，在帝国内独裁统治一切，权利尽归一身的德斯洛皇帝，可比王政的棋子要自由的多，不过这也导致了德斯洛内部的低效率和混乱”

我总结着夏洛特的发言，加上了自己的看法，幸好法学院内是言论自由的地方，我可以发表一些不太敏感的看法，从德斯洛在工商业和船舶方面的表现来看，其内部应该对此没有长久的规划，不然也不会被歌莉娅占尽先机，让一个岛国封锁整片大陆

毕竟，女巫在百年前那场大革命之中，反抗的只是王权而不是国王本身，革命带来了新的思想，将生产力从落后的行会制度和重商主义中解放出来，女巫王政对经济和工商业的鼓励，也让这个岛国和其他地方不同，这里每一天都在变得不一样

尽管普通人似乎生活的更艰难了，但那和好看的财政报表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娜塔莎和喀秋莎的先辈们，也幸运的作为立宪君主而保存了下来，要是像曾经的法国那样，把国王给干掉了的话，那现在我所在的国家估计就不叫女巫王政，而是女巫共和国了，或者女巫联邦之类的了

“这倒是……毕竟尊敬的皇帝陛下可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只要那三支精锐军团，还被陛下牢牢的握在手里的话，他就依然是这世上最有权势的人……我记得你们歌莉娅人的国王，都非常仰慕陛下的权威，是这么回事吗？”

我注意到，夏洛特说到帝国皇帝的时候，语气突然变得认真起来，看样子她对那位皇帝的观感还不错，那造成帝国目前状况的是什么？看样子头疼内部情况的，不止歌莉娅一家

她口中的三支精锐军团……这种事情对于一名曾经的帝国A级战斗女巫，可能并不算什么大事，但对于歌莉娅的军事间谍来说，可就是削尖脑袋都想知道其详细的事了，至于歌莉娅国民，则普遍对那皇冠感兴趣……这应该算历史遗留问题

“……人们总是追求着自己没有的东西，却往往忽视掉已经拥有或是在还身边的事物，歌莉娅只是一个王国，她渴望那顶皇冠太久太久了，我们没有德斯洛人从赛里斯继承来的冠冕，所以理所应当的会对你们的皇帝陛下感兴趣……”

我说的也是事实，歌莉娅虽然日渐富足和强盛，但作为一个孤悬海外的岛国，在心理上会天然的对位于大陆上的帝国感到自卑，这是一种很正常的心理，毕竟歌莉娅是大革命后才崛起的，之前只是个在大陆局势里，位于角落的，不起眼的角色而已

就像台上这位教师一样，岛国人民的信心还没有真正觉醒，他们对海那边有着古老遗产的庞大帝国，既感到羡慕，又特意表现出自己的高傲，但我觉得……他们内心里，肯定还有隐藏很深的恐惧，害怕哪天海那边的野蛮人就打过来了

“我们不会这么想……帝国对自己的文化和历史很有自信，他的国民普遍有一种不正常的高傲，我打个比方，如果歌莉娅国王愿意加入帝国体系的话，陛下可能会嗤笑一声，然后根据旧帝国的古老传统，赐给你们的国王一个副皇帝的头衔，以此满足你们那可怜的心态”

“但这并不可能，因为国民并不欢迎黑头发的人，大陆上的民族绝大部分都是金发碧眼的，在陛下看来，一个黑发的家伙，永远不可能成为真的帝国人，让黑发的家伙成为德斯洛人是荒谬绝伦的，也许……这就是你说的民族主义吧？”

这样听起来，帝国的普世也仅限于和德斯洛人种类似的民族啊……果然的高傲的国家，这和歌莉娅的情况刚好相反，民间对于帝国的看法普遍不错，除了高启兰人，歌莉娅对其他国家的民众还是很包容的，可能就是因为高启兰资本家有钱，才会遭受这种区别性的种族歧视

“民族主义啊……民族这个东西，很难说得清楚呢，有的人重视血统，有的人重视文化，有人重视信仰，每个国家的民族主义都完全不同”

“但是，我们只需要一颗小小的火星，让民族主义的烈火，燃烧整个世界，直到最后燃尽它自己本身……想让人类永远保持理智，是很难的事呢”

看着窗外和煦的阳光，斑驳的树叶，以及世界蛇穹顶外湛蓝的天空，这远离伊利亚阴霾的蓝天白云真值得人欣赏，希望未来的某天……我现在所看见的一切，都不会被硝烟和战火所遮盖……我想象不出来女巫所参与的战争，但一定很可怕吧

额……一不小心又说了这种没什么意义的话，但夏洛特再一次发挥了德斯洛人较真和固执的性格，她似乎在联想民族主义如何燃烧世界的事情……算了，这个世界还没有经历过总体战，她们是想象不出消费人类文明的战争有多可怕的，而且历史永远比小说更加魔幻和离奇

“几天过去了……世界蛇也没有被戒严，咖啡店的那些小子们在看见金闪闪的格兰币之后，干活比之前卖力多了，除了咖啡用的方糖涨价了一点之外，倒也没什么不好的事情……嗯？艾莲娜终于睡醒了吗？”

身边的女巫静静的趴在课桌上，因为是在公共场所，女巫就算偷偷睡觉，也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完美姿势，这应该是她多年来在宫廷养成的习惯……还好洛丽塔她小时候是放养的，睡觉都保持这么完美的姿势，真的睡得舒服吗？

“说起来……我在宫廷里担任女官之前，曾经去德斯洛帝国的首都……也就是老师现在说的这个赛里斯蒂亚，和德斯洛人学习过宫廷礼仪，虽然歌莉娅现在已经超越了德斯洛，但在人们心中，帝国还是有许多歌莉娅不具备的东西……”

这时候，一旁因为早上迷路而走来走去，最后还因此迟到，所以才靠睡觉恢复体力的艾莲娜突然抬起了头，对于这种她早已经掌握，并且还会令人昏昏欲睡的科目，我却保持着足够的兴趣，毕竟这是陌生而奇异的异世界历史，感觉就像听故事一样

“不具备的东西？你指的是哪方面的？经济亦或是文化？还是领土资源与人口这些显而易见的优势？……啊，在历史课聊这个的话，应该不算触犯纪律吧？”

艾莲娜居然主动提起话题，这可不多见啊，对于一名传统的歌莉娅贵族来说，首先开口的一般是地位较低的人，这对于自己来说不是一件体面的事情，沉默在这个歌莉娅得到了很高的评价……换句话说，歌莉娅的绅士小姐们，可都是玩文字游戏的高手

“……虽然这个老师据说挺反感学生上课说话……但我们这是在聊德斯洛帝国，也算是和这堂课的相关内容了……既然都是相关内容的话，想必老师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我开始把她的思维引导到上课聊天和课堂讨论没什么区别这件事上来，学分的多寡决定着学生的去留，让颇为珍视法学院学习机会的艾莲娜，陪我一起上课开小差，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好吧，谁让帝国有着古老时代留下来的遗产呢，歌莉娅的宫廷礼仪几乎都是来自帝国，她们的古老传统保护的要比我们好，那时候为了学习礼仪，我可吃了不少苦头，嗯……你猜的不错，这些繁琐的礼仪也是赛里斯留下来的”

我在艾莲娜的脸上，发现了一点小细节，平常行为习惯得体，带着贵族固有傲慢和偏见的她，在聊到与帝国有关的话题时，语气不自觉的沾染了自己的情绪，看来那段在赛里斯蒂亚的日子，让她对那个国度产生了一定的好感，就像普通的歌莉娅人一样

“而赛里斯蒂亚这个城市……也算是让我大开眼界了，生活在永恒之城中的人，比我想象的多的多……我记得我们伊利亚王都应该有六百万左右的人口吧？你猜赛里斯蒂亚有多少？……整整上千万！伊甸在上，他们到底是靠什么养活这些人的？”

艾莲娜如数家珍一样的说着有关帝国的一切，眼里闪耀着兴奋的光芒，包括她在赛里斯蒂亚的所见所闻，和大部分歌莉娅人一样，她对帝国的兴趣似乎要多于脚下这个国家，我不禁觉得歌莉娅是不是得了一种叫做帝国热的疾病，还记得有一次闲聊的时候，她无意间说的一句话

“我首先是一个伊利亚人，然后是一名伊利亚宫廷贵族，最后才是隶属于歌莉娅王政的女巫……至于你说为什么要把王政放在最后？开玩笑，我名义上可是效忠与你的宫廷贵族，和王政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