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孟扬在叫我,他的神色和几年前一样。我感到心被狠狠撞击了一下,经年的苦楚和思念刹那间汹涌澎湃。那一刻,我放佛经历了几百年的爱恨情仇的折磨和欣喜。快乐到绝望,痛苦到想笑。
我终于体会到杜紫银说的那句,情字何解,唯生与死。
我觉得上天也和夏晴雨一样无聊,否则它为什么要把本该隆重的重逢,安排得这么迫切、平庸、简单到和我梦里梦外无数次重逢的情景都不一样。
“陆笑非——”李孟扬很少这样认真地叫我,他的声音变了,少了一点清亮,多了一份沉稳。
我迈不开脚,也张不开嘴。李孟扬是魔,他一出现,我就失去了魂魄。如果说,几年的时间已看惯了物是人非事事休的话,唯一不变的是李孟扬之我的吸引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和嘴角,我想一一去触摸,感受他真实的体温。
我要疯了!
“陆笑非,是你吧?”他又叫了一声,我连连点了两下头,暗中掐了一下自己的,很疼,这是真的。
“孟扬,是我……你……能不能等等我,我……”
他的嘴角动了动,我脸腾一下红热了。我说错话了。这一切像是梦境,我几乎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此涩哑。可是他的眼睛里流露的神色还是那样温和,是只对陆笑非的柔和。
而我就是陆笑非啊。
我几乎要哭了。
“嘉嘉——嘉嘉,妈妈来了——”一个年轻女人跑了过来,将嘉嘉抱了过去。简阿姨她们三个去了医院,我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看着李孟扬,他走近了,勾唇一笑,轻声道:“我以为那个小女孩是你的,笑非……”
“你的女儿和她一样大吧!”我脱口而出,想收回都不行了,我暗自骂了自己一句。
可能是这几年我太冷漠人情世故了,程昱城身边小妖精不断,以致于我养成了轻易不开口,张嘴就要凌迟对方的习惯。
可是对方是李孟扬,这句话凌迟的是我自己才对。
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快翻脸,我至少要等李孟扬过来抱抱我,我再说这样刻薄不留情面的话。
他一定生气了。
暮色重了,我和他之间,一米之遥,遥不可及。
良久,他皱了一下眉,伸出手来,几乎碰到我的脸时,却落在了我的肩上。他用力将我揽入怀中,我很没有骨气地贴了上去。
夜色渲染了一切,拉长我们紧紧依偎的身影。
我听着他的心跳,一下子哭了起来,不知该说那句话好了:“孟扬,你……你……回来了……”
这些年的冷暖自持都是骗人的,我抱着李孟扬仿佛回到了大学时候,年轻,任性。那么多话,那么长的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李孟扬很平静。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眶红红的,他的肤色没有以前细白了,岁月给他添了更多男性的成熟。
他伸手给我拭泪时,我摸到他手指上冰冷的一枚戒指,愣住了。他的手指修长,还是那个会弹吉他,会玩相机的手,这只手曾牵过我走了很久的路如今却带着属于别的女人的幸福的戒指。
我放开了他,抹干了眼泪。
他是回来要我死的,是我在做多情种。
“不好意思,李先生。”
“没关系,程太太。”
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