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德一直称病,虽然每次我去看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他病了,但是后来他连我也不见,说是病得下不来床。我反正是不信,估计又是在谋划什么。
我照常在茶楼打发时间,反正有青鸾请客,我喝得安心。
一连几日,泡在这里,我差不多摸清了清月的行迹,十分简单,弹完琴就回家,除非必要,从来不出去走走。我怎么也无法想象,他谋划那么大一件事,难道就在家里钻研?
可是芝麻脸口中的人,真的和他不像。
我决定去他家看看。
“青鸾,我有事先走了啊!”
“等下,你把这个戴上。”她拿出一个荷包。
“这是什么?”
“我闲时绣的小玩意,现下闺中女子最爱。”
我接过来闻闻,还有香味。
“谢啦,这是我的回礼。”我把买来的籽仔糕留下。
我跑下楼追着清月去,他走得慢,背着长琴在人堆里格外扎眼。
“清月!”
“姑娘?”他作了作揖。
“我这几日都在听你的琴声。”
“姑娘喜欢便好。”
我试探说,“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单独听你弹一弹?”
“姑娘严重了,受姑娘喜爱是清月的荣幸才是。”
“那,我们找个地方?”最好是你家。
“姑娘想去哪?”
“呃,方才喝茶把带出来的银子都花了,阿落姐姐有吗?”我给她使眼色。
“奴婢也没有了。”
我为难地说,“不知道有没有清静又不用花银子的地方。”
“那去湖边吧,那里人少。”
“听琴没有茶像是少了什么,你住哪里,方不方便我去讨杯茶喝?”
他迟疑地问:“你要去我家?”
“不便啊?”
“没有,只是姑娘去一个男人家里,被人看到不妥。”
“我又不干什么,听琴而已,你是不是想多了?”
他轻微地笑了,“早知道姑娘性格豪爽,是清月多虑了。我家中没什么好茶,姑娘多担待。”
“嗯,一定担待。”
我跟着他七拐八拐进了一个胡同,他住的地方还挺别致的,有一个小院子,里面长了一棵大树,树下有一个秋千,还有一套桌椅。
“你也喜欢秋千啊?”
“嗯,姑娘喜欢,就去坐坐。”
我晃来晃去,他端来茶具,说:“水还在烧。”
“哦好。”
他把东西放好,又进房间了。他这是一排平房,最右边有一个小房子,上面做了烟囱,应该是厨房。我还是想进他住的房间看看。
“阿落姐姐,你看他像心机深的人吗?”
“奴,看不出来。”
“我觉得他像是受了很多苦,现在只想安稳度日的人。”
“人心最是复杂,也许他还有别的想法。”
清月从里面搬出一个木架子,然后把琴放上去。他在琴的一端调了调,再坐回来。
“按理来说,现在应该焚香,我这条件简陋,委屈姑娘了。”
“没事。”
“姑娘想听什么?”
“你弹的我都爱听,你就选个你想弹的。”
这是我第一次看着他弹琴,他先是双手放在琴弦上,让人的心也沉了下来。再用圆润的指尖拨动琴弦,或轻或重,我感觉周遭的风都停了,它将我拉入万籁俱寂的世界,唯有琴音悬绕。
“噔。”
“琴弦断了?”我跑过去看,有一根从中间断开了。
“侘寂跟着我受苦了。”他抚摸着琴,跟自己的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