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泽在长沙城的日子过得滋润却不悠闲,这几日她正忙着装成店铺伙计跟着罗掌柜四处走访。至于那上官川,他现在每天就是去街头巷尾茶楼饭馆听曲记歌传诗散文,郑泽把他全权丢给校事府盯着了。毕竟,这人啊,只有在孤身一人没人监视的时候所做的动作才是最真实、最能一探究竟的。
而且校事府实在是神通广大,听罗掌柜所言城外种地的城内做工的东家的医馆西间的铁铺,哪怕是长沙太守的官府和私宅里都藏着不少校事府的人。
“江家在长沙城的私宅里也有我们的人。”
罗掌柜眯着眼客气假笑,可郑泽能从那眼神里窥到一丝狡黠杀意,透过他像是看到了徐尘那狐狸的脸。郑泽心里一阵战栗不由得叹服。
锉其兑,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
徐尘可真不愧对他名字,锉其锋锐解其纷扰调和光芒混于茫茫尘土之中,这说的不正是徐尘本人和他所提议创立的校事府吗。真实的身份、私心的真情,全都隐藏在虚构的面具之下散落在茫茫人海之中,虽不起眼却监视着一切。现如今单一个长沙城里就埋了这么些人,尝鼎一脔以管窥豹,这整个湖州、甚至南方四州得有多少校事的人啊,会不会在北方也有?
实在是,深不可测啊……
“呐,就是这个。”一个打铁的健壮汉子小心拿出一块牌子递给他们,“这个是按着太守府的人传出来的图纸造出来的能够调动湖州军的军令牌。湖州军管得实在太严,我们的人混不进去,能在太守府看到一眼军令牌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有,湖州军的装甲在后头,都做好了,只是数量太多你们看着分批带过去吧,免得惹人怀疑。”
郑泽他们此刻正在校事府伪装成的铁铺里取些日后会用上的装备。郑泽凑近瞧了瞧罗掌柜接过的令牌,玩笑道:“原来湖州军还是用令牌的啊,我还以为湖州军真的只看个铠甲就行了呢。”
“唉,您有所不知,这长沙城里……不说长沙城,整个湖州都是这样的——他们的军队不像我们是全权由兵部掌管,全军上下只认统领兵部的大将军。
“湖州现有的军队分做两种,一种是江广领着的湖州军,是强力精兵是湖州的正规军,主要负责作战,各地领兵的将军与各城太守那是平起平坐,甚至太守反还要敬怕他们的;
“另一种是各地官员统领的地方兵,那就是杂牌小兵。你们进城时看到的守门的就是地方官府的小兵,他们连湖州军里职位最低的士兵都不如,遇上了湖州军自然是毕恭毕敬的,哪还敢问什么令牌不令牌的。”
那打铁的伙计边给他们把湖州军的铠甲整齐装在箱子夹层里仔细藏好,边给郑泽解释着湖州军队的三六九等,这憨厚实诚的语气与话里精明可真是相去甚远。
郑泽听着他的解释仔细检查他造出来的铠甲,鳞甲片片精致坚固,形制与湖州军的分毫不差:“能造出这么好的铠甲,你究竟是校事府的还是工部的啊?”
那汉子见郑泽这么夸他,摸着脑袋笑得更憨了。郑泽也掩面而笑,也许他是从工部转到校事府的吧,哈哈。只是这个问题自然是永远都得不到答案的了,入了校事府那就只有两个身份——校事府的人、自己所扮演的人。
郑泽这边准备好了装备,郑观那边也准备好了好戏。
秋末收割期一过,今年的税贡又要上交朝廷了。朝廷下旨要江广的大儿子进京述职,正好就由他负责押运税贡了,郑观还明里暗里敲打江广告诉他这次可不能再缺斤少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