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一脉的女子,生来对魂魄有着极高的敏感度。再有其代代居于忘川河边,刻在骨子里的只属于孟婆的能力,便是阎罗王也难以做到。
禁制外,牛头马面守了三天两夜。待得入口处忽而有了些许松动,牛头激动地起身。眼看着丫头从中露出了半张脸来,牛头一个没忍住,又哭出了声。
“你说说你,多大个人了,还哭!”
“我家小七可算是出来了,为何哭不得?”牛头抹了一把脸,瞥了眼马面,“再说了,你这不是比我还能哭呢吗?多大个人了,也好意思。”
“我那是……”
扶七无力地瞧着这两人,再回头朝里边招了招手,一缕魂魄轻飘飘的跟着她过来。
与先前可怖的模样不同,此时的他,一眼便能瞧出半个人样。
只是,经历了这许多,能聚齐魂魄变为正常的亡灵已然不易,除此以外,海连齐已是连话都说不得了。
“您二位且先哭着,我就不陪着了。”
扶七揉了揉眉心,知晓阎罗王和范无赦都有是事忙,也不问他们,打了个招呼便领着海连齐往地牢外走去。
这地牢里多的是妖邪鬼魅,就海连齐这小身板——哦,不,是魂魄。他再多待一刻,怕是会被压得再次失了心智。
“那个……”
奈何桥畔,扶七琢磨着,到底还是开了口:“冰殿下的暗道塌了,凭你妻女的本事,应是无恙。”
海连齐怔了半晌,隐约能瞧出他眼角的晶莹。
部分魂魄伴随了海什尔许久,扶七猜测,他应该能记得海什尔为他做的一切。
不过再如何,这孟婆汤还是得喝的。
扶七递上一碗孟婆汤,唇瓣微启:“你若不喝,算算时间,过不了一刻就得灰飞烟灭。”
海连齐看着她,忽而往下一跪,于浮空中磕了个头。无声无息,没有荡起半点波澜。
扶七往旁边挪过一步,没有接受海连齐的拜礼。等他起身,直接将孟婆汤塞到他手里。
“要谢也不该谢我。”扶七最是见不得他那副感激的模样,只把脸撇向一边,“你闺女费了好大劲救你,你不还阳,如何对得起她?”
闻言,海连齐笑了,向她点了点头,将这孟婆汤一口一口的咽了下去。
再抬首,瞳孔变得纯粹。
他自顾自地往前走,过了桥,再不见踪影。
扶七呼出一口气,心下一松,身体变得轻飘飘的,软软地往后倒去。
“扶七姐姐,扶七姐姐……”
耳边是几个小鬼的声音。扶七睁开眼睛,落入视线的是一张大脸。落着鼻涕,像极了凡间大头娃娃的面人模样。
“扶七姐姐你醒啦!”
小鬼哧溜一下飞奔出去,大约是去喊人,没过一会便拖着个黑影进来。
扶七已经坐了起来,将来人打量了半晌,犹豫着开了口——
“……七爷?您这是,刚从煤炭堆里爬出来?”
“煤炭堆?何谓煤炭堆?”
“没啥,你当我没说。”
谢必安挑眉,能猜到她这不是什么好的含义。
“不过你这是什么模样,怎的弄得这般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