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荷显然误会了落荆棘的意思,抢话道:“不是恶霸能这么欺负人?”
当铺掌柜见落荆棘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又是呜呼哀哉又是长吁短叹,就连寻死觅活的手段都使了出来,可这些招数对于落荆棘来说,根本就是蚍蜉撼树不起半点作用。
玫瑰对落荆棘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对于她的疑惑,他向来喜欢解答:“回来的途中听过一些,不多,却足够让人耳目一新。”
连他都清楚的事情想必没有那么简单,玫瑰心上一松,也不知该为这个恶霸开心还是默哀了。
落荆棘见她吃得不多,便端了碗汤给她,还亲自伺候着。早就听说落荆棘爱妻如命,百闻不如一见。掌柜脑袋瓜一转,立马向玫瑰求救。
玫瑰既已为人母,自然是知道父母爱子时的心情。现下又被掌柜这么跪地一求,更加诚惶诚恐:“你先别激动,起来再说起来再说。”
掌柜铁了心要救自己的女儿女婿:“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呜呜呜呜……”
玫瑰:“……”
目光移向落荆棘,后者说:“你先起来,把恶霸的事情交代清楚!”
事实上,这个恶霸的确是个恶霸,还是个仗势欺人的大恶霸。仗着身后有人,在虎头城里作威作福,拿了个一官半职就开始耀武扬威。外患没除,禁止内斗,这是他们提出的宗旨,自然会遵循。
这本没什么事,忍一忍就过去了。可偏他就爱往自己脸上贴金,不仅把虎头城搅得一团糟,现在还爱夺人所爱抢人了。
我方多次派人去交涉,皆被他赶了出来,随后还拎着他们那一套过来,说什么这里迟早会成为他们的管辖领土范围。
呵呵,口气还不小。
一来碍于各种情面,二来周慕来等人正忙着抵御外敌,无暇分心他顾,三来他以为整个延安没了做主的人,这才让他有了今日的可乘之机。
是可忍,熟不可忍。
落荆棘决定跟当铺掌柜连夜进城,落先生也主动前往。一个老妇两个孕妇五个孩子,全都交给莫愁照顾。
能在有生之日看到落家父子俩并肩作战,玫瑰这心里是既开心欢畅又有些殚精忧思。
落荆棘伺候她洗完脚,擦拭白白嫩嫩的小脚丫:“什么时候学会跟我吞吞吐吐了?”
玫瑰努努嘴:“想好怎么对付那个恶霸了吗?”
掌柜说他住进了一处大宅,里头的人个个身配有枪,一言不合就被迫吃枪头子,跟土匪流氓没什么区别。
他是不久前光头特意安排来的缓和两方关系的指挥使,可说是指挥使,干的事情却没有一样是让人满意的。
落荆棘的办法简单粗暴:“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落先生虽然年近五十,却因勤于锻炼,力气和体力与年轻人不相上下。跟他们父子二人相比,傅掌柜简直弱爆了,跑两分钟歇息半个小时。父子俩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架起傅掌柜,以疾风般的速度在深夜里狂奔。
凌晨三点,指针一分一秒的流逝。玫瑰裹紧了棉大衣,缩脖子敲门:“婆婆,您睡了吗?”
落太太开门的速度极快,显然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却对玫瑰说:“这都多少点了,你怎么还不睡?”
玫瑰看破没说破:“我来看看穗穗和朝阳。”
“要看也是白天看,怎么挑这个时候?他们早就睡了,你也赶紧回去睡吧,省得累坏了自己。”
玫瑰见招拆招:“这些天我老是梦见小月,她很想念穗穗,我跟她说孩子被照顾得很好,却怎么也描述不到孩子哪里的变化最大。他们白天太闹腾,晚上看更真切。”
“真是说不过你,进来吧,看完就赶紧回去,不要吵醒他们。”
刀子嘴豆腐心的落太太,凶是凶了点,脸上也不怎么情愿,可心里倒是软得一塌糊涂。
灯开了一小盏,俩小孩挤在同一张被褥里,暖黄色的光洒下来,睡着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左手抻长,右手捂在胸口,一条腿微弯,搭在另一条腿上。
玫瑰轻戳了下穗穗的脸颊,他皱着两条小眉毛,咕哝了句什么,朝阳也神奇的咿呀两声,像是在回应,俩人又睡了过去。
“坐这里吧。”
落太太纡尊降贵去搬了张椅子,上头还垫了荷花蒲团,胀鼓鼓的,加了不少棉花进去。这做工纹绣制法虽然比苏绣次了些,倒也是上好的材质,“这东西你要是喜欢,过会儿直接拿走就行。”
明明是想寻机送给她,结果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有种不情不近乎施舍的不耐感。要是以前那个不谙世事、跟冬荷火爆性格有得一拼的宋玫瑰,绝对会甩手就走。
炕头略高,她的肚子太大,坐久了会不舒服。玫瑰坐在蒲团软垫上,有椅背靠着倒是舒服了不少:“谢谢婆婆。”
她隐约知道那块白玉佩为什么会出现在傅掌柜的手里了。不过看婆婆当时的反应,怕也是被公公蒙在鼓里。从富甲一方的枭雄到典当贵重物品度日,这恍若天与地之间的巨大落差,怕是一时之间让人难以承受吧。
落太太脸色红了一圈,又急忙摆手掩饰:“什么谢不谢的,都是一家人。”
玫瑰笑:“嗯,一家人。”
落太太难得不好意思一回,心不在焉转移话题:“腿的浮肿怎么样?还记得我以前怀训文的时候,两个脚掌肿得跟猪头似的,快满八个月,连路都走不了。”
更何况她怀的还是双胞胎。
玫瑰抻了抻腿:“是有些浮肿。不过夫君每晚都会替我按摩疏通经络,已经好了不少。”
“那就好那就好。”
一下子又安静了,不知该找什么话题聊的落太太东张西望。玫瑰突然说:“婆婆,我今晚留下来陪您吧。”
落太太有些懵:“啊?”
玫瑰以退为进说:“您要是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我这就回去。只是唉,长夜漫漫,心里挂着事儿,有几个人是睡得着的?”
落太太喊住她,留人的理由拖拖沓沓:“都这么晚了,风沙又大,你挺着那么大的肚子,还没带手电筒,万一滑倒了,我怎么向训文交代?回来回来,炕头让给你,我坐这儿就行了。”
反正都睡不着,呆在哪里都一样。
玫瑰拗不过落太太,面朝她躺下,肚子下还垫了不少软绵绵的东西,方便她躺靠:“女人这一生有三大重要的时刻。一是出生,二为成亲,三是生孩子。你肯定不知道是为什么。想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