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笑:“谢谢你。”
小月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女孩:“我跟着小姐一起长大,自小的情意,小姐有需求尽管跟我提,我能做到的一定都会帮忙的。可您为什么要去延安?那么偏那么远。”
对于她来说,出了沪上就是远方。
玫瑰淡笑不语,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宝贝儿实在喜欢:“能给我抱一抱吗?”
小月爽朗一笑:“当然可以。”
把孩子的身子转过来:“穗穗乖,跟小姐打个招呼。”
穗、穗穗……玫瑰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自从醒来,那些一起共患难、杀阴祟人,甚至是救死扶伤的事情都不复存在。仅存的,却是与上一世命途步调相重合的经历。
可如今这个……穗穗……不仅连名字一样,模样也与之前的分毫不差。
玫瑰抿了抿唇:“他……有字吗?”
小月露出一个小姐您在跟我说笑吗的表情:“你真的是我家小姐吗?”
玫瑰抱紧了穗穗,避开人来人往的潮涌,不让穗穗被磕着碰着:“我还真不是你家小姐,跟你说实话吧,我今天就是来拐卖穗穗的。”
小月扑哧了声:“小姐,你还是那么的爱开玩笑。”
时间不早了,玫瑰也该走了。她偷偷把钱塞到穗穗的里衣,不让任何人发觉。因为太了解小月的性格,直接给她,她断然不会收的。
突然,涌动的人群一阵乱糟糟,一个个慌了手脚四处乱跑。有枪声,不少无辜的老百姓受牵连,倒在血泊之中。
玫瑰抱着穗穗,小月紧跟在后头。两人躲进候车厅的一间杂物室。持枪的人在外头来回走动,交头接耳的,似在抓什么人。
为首的家伙背对着玫瑰,后脖子上有一颗大黑痣。玫瑰认识他,这家伙阵前倒戈,害了不少义士惨死,还曾带了一伙人去落公馆要抓他们,最后被他逃掉了。现在出现在这里,绝对有问题。
只见他随手抓了个人,枪口抵在人质脑门上:“落少夫人,我知道你肯定在这里。张某也没什么事,听说少夫人擅长厨艺,正好我家里来了几个江南的厨子,斗胆请少夫人去品尝品尝杭州的美味佳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玫瑰把孩子交还给小月:“等下我一离开,你立马去落公馆,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转告他们。不用担心,这些人既然要抓火的,一时半会还不会杀我。”
“不行。”小月拦住她,“我都听人说了,姑爷在外头打了不少胜仗。你这次去延安是找他的吧。可没想到半路杀出这群狂叫乱吠的狗,即使没被咬到,恐怕也会掉层皮。”
玫瑰揉了揉她的短发:“你对我的关心我都明白。好好照顾穗穗,等我这个干妈回来,再好好陪他玩。”
推搡间,方才塞到穗穗里衣的钱掉了出来,小月目瞪口呆,旋即又泪流满面:“小姐……”
想安安静静送个钱都不行:“哭什么?你家男人没有了,你可以来投靠我。偏你跟我一样,是个宁折不弯的倔脾气。宁可自己受累,也不舍得麻烦别人。”
“小姐不是别人……”
“没把我当外人就把钱拿好,你过得清贫,孩子可不能将就。记住我的话,好好过自己的日子,那些暗地里嚼舌根的人就是喜欢看你被痛苦折磨的样子。”
小月不知该说什么好,垂着头泪眼模糊。穗穗挥动着小胖手,似乎要替她擦眼泪。
外头人说:“张某也不喜欢强人所难,就给你数三个数,要是你不出来,我就杀光这里所有的人!落少夫人,我这个人一向说话算话。”
时间不等人,玫瑰掸了掸身上的灰土,整理体面,才能不丢夫君的人。
“三,二。”
“你手上沾染的人血还少吗?”
清音如珠如翠,墙根多了道黑影,张某眯眼看过去:“落少夫人好胆识,终于有幸得此一见。”
明夸暗讽呢。
小月陪着玫瑰多年,深谙她的脾性和做派:“胆识不敢当,胆量倒是多了几分罢了。不是要请我去给府上的厨子指点意见吗?怎么,这回倒是犹豫了?是有多怕我把你吃穷?”
张某疑神疑鬼的心思从背叛周慕来就足以验证,如今见小月穿得朴素又涂了灰,五官也并非传闻中那样精致漂亮,极有可能是假冒。
小月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却在暗潮汹涌。微不可查斜睨了眼逼仄的杂物室,心里默念几遍小姐,勇气提了不少:“既然不走,那便等着吧。”
还真找地方坐下了。一系列的动作做得泰然自若,不疾不徐。
张某吩咐下属:“带走!”
让他改变主意的不是小月的举动,而是她的话。今天本就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秘密前来,要是真等人去落公馆通风报信,怕是今日谁也走不了。先不管她是真是假,抓回去再说。
真的,那就万事大吉,够他邀功往上爬的了。要是假的……来俊辰的酷吏之刑他潜心研究了那么久,也该派上用场。
玫瑰动了下,后颈一阵酸疼,好似被人狠狠打了一棒子,倒是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昏睡过去。
等等,昏睡!
玫瑰猛坐起身,掀被子下地,脚还没落下就跟柿子似的软趴趴。负责照顾她的长生端来一杯水,扶她起来。
玫瑰扭了扭酸疼的脖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小月和穗穗呢?”
长生替她捏了捏脖子,力道娴熟:“这个问题,不如等少爷回来您亲自问他吧。”
玫瑰见她避而不答还甩锅,心知消息可能不是太好,也不强迫她:“很抱歉,之前不是有意跟你耍脾气,实在是……”有些事不方便言明,只好道,“你先回落公馆,今天就当没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