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追问:“您是不是要去延安找少爷?”
折叠好的火车票还躺在长生的掌中,上头还有小月揉皱的痕迹。
玫瑰没拿火车票也没有多说什么话,不确保小月和穗穗的安全,她断然是没法去延安的:“那个家伙把小月和穗穗带去了哪里?”
长生的目光落在她的身后,微微弯腰就退了出去。
玫瑰一时没看懂,正要追问,脑袋撞到一个硬邦邦的胸口,身上带着被阳光照射过的味道,并不难闻。
大掌摸了摸她的额头:“疼不疼?”
温柔和煦,嗓音轻柔。
玫瑰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真与他相见,心跟小鹿乱撞似的,除了慌就是乱。
重活一世,就是为了跟他白头到老。可当琉璃仙戒被毁,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如今一切又重新第一世的轨迹,她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要说不开心,可此刻笑得跟傻子似的人是她。要说开心,她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他战死沙场?
见她又哭又笑,落荆棘哄着她:“是撞疼了吗?”
还极其心细替她揉了揉。
玫瑰什么也没说,只往他怀里钻,深深汲取落荆棘身上的气息,这股味道,始终让她眷恋不已。只一会儿的功夫,她也想明白了,既然命途变成了这样子,难不成还要像此前那样以忧思害怕过日子吗?
如今又有了能让他明白自己心意的机会,她必须得好好把握,无需重生,也不用盼来世,只有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二人。
崦嵫山
看到这一幕的昭质心里的大石落地不少。玫瑰猜得没错,这个琉璃仙戒由人以精魂为念凝造,可凝造它出来的不是玫瑰,而是落荆棘。
也不知他从哪里找到的凝造之法,还指引她找到了即将魂飞魄散的玫瑰,她的魂魄和灵识受到极大的损伤,只有把它们嵌入琉璃仙戒里才能不会烟消云散。
琉璃仙戒被毁,落荆棘和玫瑰都活不了,度化不成反增怨灵,这便是妖王打的好主意。他不仅要玫瑰他们死,还要她的命。
感知到这一切,追随娘亲多年的丝桐古琴以优质的蚕弦为君,圣灵石和圣灵台为臣,山呼海啸般的喧嚣由远及近,织就了密密实实的揆网。
碎裂的琉璃仙戒悉数落进网中,妖王想要抢夺,被古琴的铮铮之音击退三分。还解了昭质身上的封印术。
昭质把揆网里碎得不成样子的琉璃仙戒想尽办法拼凑,经过了九九八十一天的不眠不休,终于把它们粘好,可稍加催动术法,它不堪一击的碎了。
也就是说,先前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圣灵台静躺着两个人,彼此相依十指紧扣,深情没有辜负深情。
受了古琴重击的妖王暂失术法,双手枕在脑后,嘴却没停:“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没让他们成为怨灵。死同穴,他们也算圆满了,你又何必为难自己?这琉璃仙戒是粘不起来的,他们也不可能再活过来。”
风凉话一句比一句重,笑声阴邪。
“你以前……口齿还没有那么伶俐,也不会说这种话来伤我……”
昭质一脸的落寞,感怀的情绪如针扎般刺得妖王心口一阵难受,却还装作若无其事:“我说圣女殿下,我最讨厌听故事了,耳朵会起茧的。”
边说边掏耳朵,还有意无意扶正自己的面具:“还是说圣女看上了我,要劫持我回去当你的夫君啊?哈哈哈哈……”满嘴的调戏与不正经。
昭质没有与他开玩笑,捡起一块碎得不成样子的琉璃仙戒,说:“以前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我都会拉上你。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反驳,更不会阻止我。失败了,你总会帮我收尾。这一次,你还会吗?”
这一次,你还会吗?
来自灵魂深处的叩问,让妖王再也无法伪装出若无其事的表情。
后来,琉璃仙戒还是没粘好,可到底还是破开了一个时空,把他们都送了回去。
只是那里的世界究竟如何,她不得而知。实在放心不下,她强行打开一扇门,现在看来也不是太糟。昭质握了握手,她能做的只有这些,接下来的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不用强行破术了,你是领教过古琴威力的。”
昭质摩挲细如发丝的琴弦,触手生温,耀目灼烫的光泽逐渐缓和下来,无声安抚。
妖王的撕裂之痛有所减轻,目光阴鸷:“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宋玫瑰记得之前发生的一切,其他人就算了,落荆棘却也不记得?嗯?”
勾起的尾音像是从万丈深渊出来,用成千上万具尸体堆出来的一条血路,浓烈压抑的腥气能把人恶心透了。
昭质却无动于衷。解了他的封制,却没有恢复他的术法:“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这里陪我吧。”
妖王脸一沉,忽而又像个登徒子似的放浪形骸:“既然圣女殿下不弃,那本君也只能却之不恭了。”
侧身躺下的姿势格外妖娆。
昭质的目光却黯了几分。六界盛传新任妖王是个流连花丛不理妖中之事的王君,宁可做个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也不想成为殚精竭虑夙兴夜寐的累死鬼。
看来,他是真的不记得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昭质拿走他的茕萧,妖王立马变脸:“把它还给我!”
仙雾从昭质的身前袅娜而过,一分为二。回眸凝视,嘴角挂着一抹俏皮活泼的笑:“想要拿回去,抓到我再说。”
笑声仿佛穿越了百年的时光,劈山填海终于撕开了记忆的某个角,有缕缕的光泽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