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玫瑰脸上突然一湿,冰凉的水珠落在脸上,沿着她的颊边分道滑落,把衣服浸得颜色深了几分。
风呼呼的吹,下雨了吗?
可为什么只有她这里能感受到水珠的凉意,还是说有人的眼睛流泪了?
双手撑在他的胸口上,唇上有热意:“别想把我推开。”
玫瑰只能回:“没想把你推开,只是都快不能呼吸了,让我喘口气好不好?”
有些话一辈子可以说无数次,而有些话,就算给你十辈子的时间,都不一定能说得清。无需多言,心里明了便好。
唇上有疼意,是被牙齿磕碰到的,还尝到了血的气味,味道还真是甜中带腥。
落荆棘嗅着玫瑰发间的薄荷清香,如山间林月,又如叮咚溪水,丝丝缕缕的缠绕,恰好勾住他的心:“带来的檀香还有吗?”
“应该还有一点。”
“今晚都用了吧。”
没有追问为什么,玫瑰轻轻点头。想瞒他的,一件事都瞒不住。
“为什么叹气?”
沉音在耳边浮动。
玫瑰有些惊讶:“我有叹气吗?”
“心里叹。”
玫瑰替他整了整被风吹乱的衣领:“明天就要上山了呢。”一路凶险不能预料,可国之前途让他们义无反顾。
“是的。”
“可落先生,你看看今晚自己浪费了多好的食物。”
捡起被当做武器的大猪肘子,拍掉上头的沙子和碎屑,“你扔的东西,自己拿去洗。”
落荆棘端详两遍猪肘子:“你就为它在感慨?”
“不然呢?”
戳着他的胸口好一通教训,“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懂不懂?下次再敢这样浪费食物,我就把你扔在荒郊野外,谁也不许来找你。”
落荆棘说:“这里不就是荒郊野外?”
玫瑰:“……”
一路走回去,玫瑰还在念叨他:“不许顶嘴,不然就跟你打翻友谊的小船。”
落荆棘笑:“第一次跟人面就喊人家夫君的姑娘我是第一次见,你说她是居心不良?还是只想交朋友?要是居心不良我也认了。倘若是交朋友,恕我不能答应。”
玫瑰指挥他洗猪肘子,自己蹲在一旁看:“为什么?”
“你凑近点,我告诉你。”
玫瑰一脸防备:“干嘛?你居心不良?”
他没回答,把洗好的猪肘子递给她:“一个猪肘子重蒸一次?”
玫瑰自信扬了扬眉:“不,我自有办法。”
明日上山,今晚说什么也得让他吃得饱饱的。
找来一些中午剩下的野菜野蘑菇,什么都往锅里头扔,做了顿大杂烩。等入了味,舀了一口汤给他尝尝:“味道怎么样?”
汤喝了,人也被亲了,还不知羞耻说什么:“加了调味剂,味道果然比之前更加香醇浓甜。”
玫瑰:“……”
定是从西洋里学来的油嘴滑舌的招数。
把他的脖颈拉下来,俊逸清隽的脸被她使劲揉了两下:“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落荆棘也由她闹,好好的一张脸,却成了面团似的,在小手下揉搓捏扁不成样子。把她抱起来坐在木桌上,片成片的猪肘子,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心满意足。
末了,他来了一句:“好像少了点什么。”
肘子吃得有些生腻,玫瑰端了个碗给他:“少了什么?”
夜色里交缠的目光,有春意盎然的味道藏在里头,暗香浮动,堪比月黄昏。又被一亲芳泽,这回承认的倒是坦荡:“我就是居心不良。”
玫瑰:“……”
这都过了多久了,老男人的反射弧还那么长?
又听他问:“这是什么?”
黑色的碗里浮动着几样小东西,幽幽清香,袅娜薄雾,像极了夜色下古灵精怪的小精灵。细品,有茶的香味。玫瑰说:“我刚想好的的名字,叫君子之交。”
碗里有初绽的桃花、叶子和露珠,泡在一起,漩涡沉沉不分彼此,尝起来不俗也不雅,唇齿间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显然是用了心的。
她这位夫君可是个茶瘾子,一日不碰茶就莫名的爱找茬。看谁不顺眼就捉弄谁,这个怪癖恐怕他自己都没发觉。
这一路上,她一直备着茶叶,也不多泡,就放在他的水袋里。长途跋涉不比在家里,他也将就着。可再省着用,也有用完的一天。
春日里的桃花茶,她一直都想试试,现在有这个机会,又怕他不喜欢。这的确不能跟他爱喝的六安瓜片相比,可也未尝不是一种新奇。
落荆棘喝完一碗,说:“嗯,解腻。”
玫瑰:“……”
好吧,这茶本来也是给他解腻的。
几间老弱妇孺搭建的茅草屋,难免会有很多体力不及搭得不到位的地方,下午给他们翻整修葺后,加固了茅草屋,几个老太太为了感谢他们,特意挪了间草屋给他们几个人休息。
男人在厅外打地铺,女人睡屋里头。尤阿九极讨孩子们喜欢,就凑到另一间屋子跟他们挤。
男人就落荆棘和莫愁。莫愁一沾枕头就睡,落荆棘也不爱睡前废话。厅外很安静。倒是屋里头这三个躺在被窝里的女人,冬荷改不掉睡前聒噪的毛病,以前跟玫瑰一起住,两人说着说着就会动起手,倒是连累了旁边的长生。
长生的被子被扯掉,口上说着没什么,露在外头的手却往冬荷脖子里钻。又冰又凉,惹得冬荷一阵大叫:“你们合起伙儿来欺负我是不是?”
“嘘”
玫瑰躺中间,长生在墙里,就冬荷被挤兑得只剩下半个身子还挨着床沿。实在被欺负惨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冬荷喘着气讨饶:“我、我投降,求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