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次的会战都是落荆棘亲自部署,事先想好了应对策略,深谋远虑。相对于第一次的作战,第二次是间接指挥。两次作战表面上看是他们胜利了,可实际上损失惨重,难分胜负。如今这第三次会战的意义显著,收效甚大,可谓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转折点。
月朗星稀,星光点缀的大地格外明亮。似乎某个清隽儒雅的男子总是喜欢效仿古人,举头望明月,任由银霜月辉洒落满肩膀。
玫瑰给他披了件外套:“听说这次指挥作战、奋勇杀敌、冲锋陷阵的是一个年轻的团长,姓金。”
落荆棘说:“金萧晨。”
这么长时间不见,他还是那么没出息,哪里能杀鬼子就跑哪里去,却死活不肯要任何战功。这个团长的位置也还是勉为其难才坐上去的,当时闹得一顿啼笑皆非。
玫瑰说:“等我们回去,再好好宰他一顿?”
落荆棘自言自语:“本该如此。”
话里有话,别有深意。
又把玫瑰揽进怀里,下颌蹭了蹭她的鼻尖,像是这才想起回她的话:“咱们这一大家子,怕是要把他给吃穷了。”
能开玩笑,说明这件事对他来说影响不大。当初局势未明,不少人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如今金萧晨以落荆棘之徒的名义打了场胜仗,可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长生还把金萧晨的话原封不动搬了过来:“荆哥跟我说过一句话,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不管你们明面里私底下在说什么,今日我就把话撂在这里,没有荆哥就没有我。唇亡而齿寒。我们要做的是一致对外,而非内讧!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们谁要是不服,先把你们在现场上杀的鬼子人头数丢出来数数,比我多再来打一场。”
话说得豪横又狂妄。
从这个方面来说,跟眼前这个男人真像。
落荆棘分分钟拆破她的想法:“把话说穿就没意思了。”要整人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料想他也没那么大度。又听他说:“看着吧,噩梦已经到了尽头。该还给我们的,一样都不会少。”
玫瑰也抱紧他,从彼此的身上汲取融融暖意:“一直看着呢,从不敢眨眼。”
刮在身上的刀伤,是该一笔一笔讨回来。
一道影子从他们身后走过来:“少爷,玫瑰。”
四明山的山脚有几户人家,都是逃难过来,老的老小的小,实在走不动又没有地方可去就临时在这里搭了几间茅草屋,凑过着过日子。山上有果树,地里有地瓜,碰上了初春好时候,还能打到不少野味。
他们之所以能找到这里,靠的不是尤阿九,而是一个偶然的巧合。
数天前
“阿九,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
“应该是的吧……”
应该?
冬荷走不动了,直接两腿一撂席地而坐:“你不是说自己知道四明山在哪里吗?现在是咋样,逗我们玩儿吗?”
长生把水袋塞到她嘴里,让她少说两句。冬荷是个直肠子,喝完水又说:“反正我是不走了,等她啥时候确定路线是对的再说。”
自从进了这状如月牙的山坳,甬道少则七八条,多则有数十条。不论选择哪一条,都有一大堆的选择在等着他们。
尤阿九默默走到几条甬道前,踢着脚下的石头,默默叹了一口气。这下牛皮吹大了。
玫瑰陪她站了一会儿,安慰她说:“走了那么久,休息一会儿也好。”
尤阿九低头认错:“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们……利用了你们对我的信任……我其实并不知道四明山在哪里?”
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
玫瑰心里跟明镜似的,拿掉她头上的碎叶:“路是我们跟着走的,要说有错,我们也有。既然你道了歉,我们也该跟你道歉。”
“不是的,你们没有错,都是我的错。”
“这话说得不对,我们都是人,是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
两人正说着话,落荆棘察觉到了什么,直接抄了右手边的荫道追过去,众人赶到时竟在路边发现了一个小男孩。衣衫看着虽旧却整洁,脸上灰扑扑的,还有呼吸,没有死。
落荆棘掐他人中,小男孩倒吸一口凉气,咳嗽醒了,一睁眼便看到几个陌生面孔,不过人还迷糊着:“你、你们是谁啊?”
他说他叫阿力,家住在四明山的山脚下。玫瑰跟落荆棘对视,还真是赶早不如赶巧。
时隔一个多月,大家终于吃上了顿像样的饭菜。冬荷拎了个猪肘子,转头找人:“玫瑰去哪儿了?”
莫愁夹了几块猪肉,一直埋头吃,口里含糊不清的说:“给少爷加衣服去了。”
这头野猪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赶在天黑前抓到。许久没见过肉的孩子兴奋得不行,紧跟在玫瑰的屁股后面,一直喊着好香好香。玫瑰把野猪的每个部位都处理得干干净净,煎出油,再配上野菜和野蘑菇格外好吃。
冬荷骂了句就知道吃,跺了几脚寻人去了。莫愁嘴里叼了块肉,被她这么一说,吃不是,不吃也不是。
尤阿九吃得满嘴都是油,一巴掌拍在莫愁肩上:“不用理他,冬荷姐姐跟你开玩笑呢,吃吧吃吧。”
莫愁把最后一口肉吃完,默默放下筷子追了出去。
远远便看到举着个油光锃亮的猪肘子的冬荷藏在草丛里,鬼鬼祟祟东张西望,活脱脱像一只大笨熊。他走过去,一脸不解:“黑灯瞎火的,在看萤火虫?”
冬荷吓得手抖,惊叫一声又赶忙捂嘴:“要死啊,你鬼鬼祟祟躲在我后面东张西望做什么?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一巴掌呼过来,莫愁捂着后脑勺:“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
冬荷拽着他要躲起来,身后传来一声沉冷的磁音:“来都来了,不把它听完再走不觉得可惜吗?”
冬荷扶额:“”
脊背一阵阴恻恻的寒凉,腿脚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