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向只看好看的吗?”
“跟你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连乌鸦都觉得格外清奇。”
这是什么逻辑?
落荆棘绝对不可能说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这番话,只听见女子一声惊呼,又忙掩住嘴:“落荆棘,你快放我下来,被人看到可就丢你的人啦。喂,你听到没有,快松手呀。”
低轻的脆音又是求又是打,换来他一句:“你不说话,就没有出来看。”
玫瑰:“”
说得跟真的似的,她差点就相信了。
客栈掌柜听见声响,梦游似的揉眼睛:“客官啊,大半夜不要扰扰扰”
最后一个民字被他吞进肚子里。
斜对面的廊道外,一个血淋淋的脑袋挂在上头,眼睛被挖,猩红的鲜血滴得满地都是。
“来人啊”
正准备休息的落夫妻二人听见这一声凄厉的惨叫,忙寻声找过去,掌柜已被吓晕。对面的头颅脸色惨白,脸上被划了不知多少刀,伤痕累累,看样子杀他的人对他有极深的怨念。
玫瑰目光下移,琉璃仙戒好似被什么东西刺激,煞气贯出剧烈的颤动,整条右臂突然抻出去,对面的头颅像是一块磁铁,连戒带人一并吸了过去。
“杀、杀人了!”
店小二摔碎了手上的紫砂壶茶具,又看到昏倒在自己房门侧的掌柜,“不不不不要杀我,我什什什么都不知道”
没听任何人解释就跑了,可也没人有空跟他解释。
落荆棘纵身跃到玫瑰身边,看她正用意念与仙戒中的煞气缠斗。头颅的血还在滴滴答答,沾湿了她衣服和头发。胸口喷出血水,玫瑰感觉魂魄快要被抽离出体内,嗡嗡的脑袋里杂糅了无数种声音。
有男人女人,有老人有小孩,哭声笑声,叱骂抽打火烤砍腿,最后一刻,是整个人界被摧毁殆尽的悲惨画面陡一睁眼,黏腻的汗水从额头滑落,脖颈和胸口带着急促的喘息。
“醒了醒了,醒了就好。”
冬荷一动员,房里的人都凑到床前看她的情况。冬荷把手拿到玫瑰眼前晃,瞳孔怔怔,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受任何干扰。
冬荷说:“完了完了完了,这跟我以前在沪上隔壁家张大婶子的妹妹的堂哥的小侄子的女儿状况一模一样。”
长生担心道:“摆事实,长话短说。”
冬荷红了眼眶:“傻了呗。”
“不会的。”
莫愁尝试着喊醒玫瑰,“少奶奶,少爷还等着你去救他呢,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额头上的汗水又密又集,沿着玫瑰的眉头往下滴,意识凌乱,还飘在云渺深处。有一种声音从遥远的天边飘来,一声又一声唤着她的名字:宋玫瑰,你还在等什么?这个世界已经不值得你留恋了,快来,你的夫君在等你。
一道霞光倾泻,半边的清容染了凝亮的光泽,大掌宽厚,置于她的眼前,清俊的笑容如初:“跟我走吧。”
她一向抗拒不了他的笑容,目光里都是如痴如沉的眷恋:“夫君”跟着他的指引,他退一步,她进一步。不多不少,不疾不徐。
突然,有几道声音传进来,音色杂乱:“玫瑰、少夫人”
“不要受其他东西的干扰,那只会蛊惑你的心智。”落荆棘向她伸手,轻言细语道,“我们现在被困在一个陷阱里,是木村用煞气制造的幻境,我已经想到办法出去了。”
玫瑰看他:“什么办法?”
“用天火。”
天穹闪出一道天雷滚滚的火光,大火球噗哧噗哧的燃烧着,坠落的速度快要让人无法想象,“我算过了,它坠落的地方就是这里。我们只需要把琉璃仙戒放在这个位置,天火把木村的煞气灼烧殆尽,就不会再有人受害了。”
玫瑰无法思考,怔怔然问:“真的吗?”
“我可是你的夫君,骗你有什么好处?你说对不对?听话,把你指尖上戒指给我。”
玫瑰举起右手,在头发上摸了摸。即将碰到发簪的时候,落荆棘把她的手拉下来,说:“在你手指上。”
“玫儿。”
磁沉的嗓音如稠密连绵的雨丝,滴落在她的心口上。玫瑰猛然抽回自己的手,回头,四处搜索声音的来源。寻无所获,心如茶盏里的水,上下浮沉。
忽而,那声音又来了:“玫儿。”
这次,她听得很清楚。
那个顶着落荆棘面孔的人喊住她,有些着急了:“你要去哪里?”
玫瑰反问他:“你刚刚喊我什么?”
假落荆棘说:“玫瑰啊,有什么问题吗?”
玫瑰笑了笑,说:“没有,我这就把戒指给你。”
右脚凝住抓地力,左勾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伤他的喉咙,出手的速度如母豹般迅猛,抓住他的手臂反折,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把人重重摔倒在地,掀起一地灰尘。
“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落荆棘?想要我的琉璃仙戒做什么?”
那人大笑:“你猜啊。”
玫瑰冷笑:“八月十五的月亮,打一成语。”
那人说:“你想说什么?”
“正大光明!”
下手的力道加重,让他连笑都成为一种奢侈,“在我这里,可没有再二再三,告诉我,如何出去?”
“简单,杀了我。”
被识破身份,假落荆棘就是不肯幻出自己本来的面目,反而用落荆棘的样貌刺激她,“可是,你舍得杀了我吗?我可是你的挚爱啊,要不是因为我,你恐怕还一直活在终生的悔恨中。杀了我第一次,还想再杀第二次吗?”
玫瑰目光惊愕:“你是基于什么立场说这番话?”
“嘘,这可是秘密。”
那人似乎并不想给玫瑰答疑解惑,“既然是秘密,就该一点点去挖掘,我要是全说出来,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玫瑰稳了稳心神,并不记得自己重生前有害过任何一个人。也许,他是故意说这番话来扰乱她的心神,越是乱他越容易得逞。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吗?射人先射马,攻人先攻心。
玫瑰闭上眼,凝神聚气,整个手掌仿佛有千钧之力,从额头到下颌,毁得很彻底:“我男人的脸,你配不上!”
撕裂的叫声里还杂糅着笑声,很刺耳很尖锐。玫瑰屏住五识,拒绝一切的骚扰。幻境被打破,玫瑰眼前晃过一道白色的湿布巾,警觉一挥,一阵桌椅倒地茶杯撞击的乱七八糟声:“哎哟,疼死老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