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跋涉太久,加之刚出月子、青秋英年早逝,长生悲痛欲绝下几乎没睡过什么好觉,当疲倦堆积到一定程度,头往地下一栽,沉沉睡了过去。
玫瑰眼疾手快接住,把她送到旁边铺好的干柴上,掖了掖烤干的外套。怀中的穗穗还在梦呓,咿咿呀呀的,听不清再说什么:“小男子汉,咱们一起保护娘亲。”
指尖轻点他的额头,髣髴吃了定心丸般,穗穗不再闹腾,睡得极香。只是握紧的拳头一直没松。
电光石火间,玫瑰想到了木村在库房里被发现时手里也紧紧握住一样东西。
等她把这件事告诉落荆棘,他说:“找不到。”
找不到是什么意思?
是找不到那块破布?还是找不到破布上的线索?
落荆棘说:“搜过,不知被他藏哪里去了。”
原来他早有先见之明。
“什么时候搜的?”
“他死后。”
也就是把三具尸体送回柴房的那一晚。他在柴房里枯坐了一天。她以为他是想陪着青秋,原没想到他早已理清思绪,从木村身上探查原因。
如今想来,那可不是一块普通的碎布。表面虽黑不溜秋,却有隐藏的符纹,深奥又难以理解。可再找,却没了踪迹。
按照木村生性多疑谁都不信的性格,断不会把他藏在其他地方,只有东西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才更让他放心。
寒风吹进破庙,黄色的经幡摇晃轻摆。披风搭在她的身上,暖和温润,阻挡侵袭上身的冷意。电光银白,一闪又一闪。窗外的雨水砸得满地都是,溅湿了小半个前殿。
把穗穗放回长生怀中,躺在一旁的冬荷缩了缩肩膀。
帘子外的落荆棘铺好干草,对身后立着不动的人说:“还不过来?”
玫瑰小心绕开莫愁,想了想又折返,推醒他:“冬荷一直在喊冷,还打了好几个喷嚏呢。”
莫愁睡得迷迷糊糊,一听到事关冬荷,蹦得比弹簧还高,一溜烟的功夫,人就消失在帘子内,只留下飘浮的空气和铺天砸下来的雨水。
玫瑰趴在落荆棘肩膀上,明知故问:“你怎么知道我会过来?”
落荆棘:“因为你傻。”
损得毫不留情直言不讳。
又见她肩膀空空,不用猜也知道披风哪里去了。察觉他的眼光,玫瑰忙抖了抖手臂,好似被寒风侵体,打了几个不像样的喷嚏,口里哆嗦:“好冷好冷”
边喊边往他怀里钻。
落荆棘拿她没有办法,任由她上下其手,只在口头上提了点醒:“这里是寺庙。”
玫瑰仰头,眼眸里的光那叫一个饶有兴味:“你以为我想做什么?脑瓜子里的想法就不能跟白莲一样纯粹白净点?”
落荆棘:“”
肩膀有被推开的痕迹,玫瑰像黏皮糖一样沾上去,又是乖巧又是讨好:“夫君,我前些日子在报纸上看到一句话。你那么见多识广,一定能理解其中的深意。”
落荆棘直接翻了个身:“困了,睡觉。”
玫瑰把下巴靠在他的手臂上,摇头晃脑撒娇:“你就听一听嘛,就一句话,我保证说完之后就不打扰你休息,好不好嘛”
竖起一根食指,说完又竖起三根。
落荆棘看她笑得一脸真诚,举四发誓,还不知道琢磨着什么坏主意呢。风把大门吹得哐当直响,深秋的夜晚,寒气极易入体。落荆棘默不作声的往两堆火里添了些柴,虽有些潮湿,可毕竟被人放在墙角堆了许久,很容易燃起来。
玫瑰木愣愣看他从帘子折返,手里多了件细薄的深色斜扣长褂。盖在两人身上,虽然无法抵御雨夜的寒风,可有了火堆的炙烤,倒也没有方才那么冷。
玫瑰摩挲长褂缝补的一处衣角:“你怎么知道我会带着它?”
他现在穿的里衣内衬是落太太亲手做的,之前的长褂被她不小心烫了个洞,为了表示歉意,她信心满满找来针线缝补,谁知刚拿起却不知如何下手,缝好后还被冬荷笑了半天。
这件跟随他多年的长褂就这么报废了。
她不甘心,去哪里都带着它,用它来激励自己。不过这件事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落荆棘拍了拍她的脑袋瓜:“在报纸上看了句什么话?”
如此生硬的转移话题,非他莫属。
玫瑰捂着头,仿佛被他拍疼了:“打人不打头,把我拍傻了怎么办?”
“要说的就是这句?”
“”才不是呢。
被他揿在胸口捂得呼吸不过来,露出锋利的狼牙,“落荆棘,你还是个三岁小孩吗?”
落荆棘拿眼看她:“你要是不怕把大家吵醒,尽管喊。”
玫瑰:“”
怕了你了,老男人!
重新躺回去,老老实实不敢造次:“这样说话,总可以了吧。”
声音比蚊子还低,这是在考验他的听力还是耐心?
落荆棘把她往怀里箍紧,薄唇找下来,亲得她再没有耍贫嘴动鬼脑筋的力气。打了个极不雅观的呵欠,揪他的衣领:“让睁眼看着玫瑰的人,也看看它的刺。”
这句话翻译过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落荆棘摸了摸方才说他拍疼的脑后瓜:“嗯。”
上一秒还嬉笑打闹,下一秒就沉肃认真。无奈轻笑,这小姑娘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