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脑袋靠在他的胸口,鼻尖全是男人独特的气息。还有股不太好闻的烧味,迷迷糊糊看过去,洞口里有一叠堆一叠的绿浆扑过来。
糟了。
绿袍动手了。
十指如波浪般在空中舞动,交叉又回旋,指尖的力道柔软如棉,织出无数密实的绿网:“天女散花”
两股力量一触即响,如交叉出滋滋火花的刀剑,互不相让,却把周围的石壁震得轰隆作响。这股轰力把他们都抛了出去,杀伤力极强的绿浆遇到洞外的雨水,顿时化作轻飘飘的落叶。
掉在身上,不痛不痒。
青秋和莫愁被震醒,脚步虚浮地跟着孔知洛去扒拉被埋在绿叶底下的落荆棘夫妻俩。
雨势不大,可每一滴水都像是精准无比的针,瞄准他们的死穴,一次扎得比一次生疼。
玫瑰感觉自己睡了一个很深很长的觉,自顾自呢喃着:“夫君手好酸”
而且外头好吵,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停在耳边哗啦啦的叫。想把耳朵捂上,可似乎不顶什么用。只能寄希望于身边的人:“落荆棘,有人吵着你妻子休息了呢”
咋就不说话?难不成谁得比她还死?
想翻个身,骨头却在咔咔乱响。凌乱的画面在脑海里乱飞,老妇人、灵石、凶尸,还有被吊起来的冬荷长生。玫瑰一下就惊醒了。外头有人在喊:“我听到声音了,快挖这边。”
迷糊中听到的哗哗声原来就出自这里。
玫瑰艰难挪了下头,鼻尖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心一颤,倒在血泊中的落荆棘还紧紧抱着她,气息微弱不可闻。
“夫、夫君”
连嗓子都吓得嘶哑,手指碰到他的后脑勺,又浓又稠的血染红了整个手掌,也撕疼了玫瑰的心。
玫瑰心急如焚,落叶也跟随让她的动作不停往下压。
真是单片不成林,众叶也是山。
不敢再妄动,可也不想白耗时间。戒指抵在额头上,墨绿色的光泽逐渐缓下来,射出一道银白色的长泽:“夫君,你做不成我的王子,换我来做你的骑士。”
灵石里的圣女感受到召唤的灵力,捏了个诀,瞬移到堆积如山的落叶旁,落地一震,哗啦啦的叶子四散开来,玫瑰抱着落荆棘,遮住铺天盖地的烈风。
得救了。
夫君,上一世你跟我说,吃过太多苦的人,就算给颗糖,都是觉得是苦的。可我想告诉你,以后有我陪着你,不论是苦是甜,都有人一起承担。
照顾了一夜,玫瑰感觉肩膀的痛意加深了。揭开衣服扫了眼,默默拿出药膏揉。手臂伸展不开,揉的力道也不够。
算了,晚些时候再擦吧。
盖子还没阖上,手里的重物一轻。一缠着白色绷布的脑袋在她眼前晃了下,又被他掰过去:“擦药得用心,三三两两的马虎劲儿是在糊弄谁呢?”
人醒了,气息平和,说话也有条不紊。
玫瑰说:“没想糊弄谁。”
揉的力道加了好几分,她蹙眉:“你给人擦药的时候,都用这么大力气的吗?”
落荆棘回:“不知道。”
玫瑰不相信:“怎么可能不知道?”
“除了你,我没给其他人擦过药。”
玫瑰一愣:“真的?”
只是脑海里下意识的追问,并未发自内心。没想到却让触了他的鳞,视线天旋地转,一张冷冰冰的脸压下来,直接攫住她的唇。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夫妻新婚燕尔,亲密拥吻是常有之事。
玫瑰知他气沉,从容不迫任由他问。等老男人气顺了,便轻点了下他的额头:“落先生,哪有你这样的?药都擦我衣服上了。”
还鼓嘴,撩起一角的衣服给他看:“我不管,你要给我洗衣服,洗不干净就重新洗,一直到洗干净为止!”
落荆棘:“依你。”
见他如此纵容,玫瑰挪过去抬肩膀:“谁让你停的,继续擦啊。”
果然是仗着有人宠,什么坏脾气都敢往外撒。
目光渐渐落在他的手掌上。夫君,你知道没有你的那九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那时的她被他宠得有多无法无天?
有一日暑热,她陪他出差到广州。因为天气炎热,胃不太好,不论什么东西端到眼前就想吐。不论是油腻的菜还是清爽的糕点。落荆棘怕她中暑,去码头谈生意的时候便没有带上她。落了单,她就呆在房间里胡思乱想。
不知从哪里来的喧闹声,她的房门被踹开,一把黑漆漆的枪口凶巴巴逼近她:“你就是宋玫瑰,那个狗汉奸捧在手心里的妻子?”
她心口一窒:“你、你想做什么?”
“他吞了我们的钱,我就让他尝尝什么叫锥心之痛!”
眼睁睁看着枪口里的子弹射出来,快如闪电。倾斜的弧度却是偏向窗棂。他被及时赶来的落荆棘直击命门,脑袋砸在桌子上,声音极响,当场气绝。
他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见到这血色残忍的一幕。他的名声早已臭名昭著,设伏暗杀他的人不计其数。可她却是第一次亲身经历,怕得接连三日都在噩梦之中。
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有一日她实在受不住了,哭着赶他走。
他一声不吭出了房间,当夜也没回来睡。她迷迷糊糊起来,就听到门外有声音。
长生问:“少爷,您怎么还不睡?”
某个被她赶出房间的男人说:“把温水拿进去,不要吵醒她。”
她有一个不好不坏的习惯:睡到半夜,总会爬起来喝水。不论温的冷的、甜的辣的,照喝不误。
长生轻声轻脚放下水杯:“少夫人,长生知道您醒了。您不必回答,听长生说就好。”
轻薄的毛毯盖在她的身上,长生接着说:“不论您信还是不信,少爷从未做过有愧于心的事情。他为人清傲孤冷,纵使被人误解中伤,也不会解释。您身为他的枕边人,长生相信您看得比我还要清楚。”
短暂的静默,似乎一切都归于平静。只有玫瑰心里清楚,这看似风平浪静的表面上藏着洪烈的暗潮汹涌。
昏迷时,他衣不解带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玫儿,你不仅是我的妻子,更是我的命!”
淤青的地方渐渐热了,也没有之前那么疼。不知是药膏发挥作用还是按摩的力度有神奇的疗效。玫瑰趴在他的膝盖上,眼眸眨巴:“你睡了这么久,有没有梦到我?”
落荆棘实话实说:“有。”
玫瑰跳到他怀里,小脚丫晃呀晃:“梦到我什么?”
“小心些。”双臂搂住她,以防摔下去,一颗心跟着忽上忽下,“以前怎么没见你那么顽皮?”
下颌靠在他的胸口上,看病态中的俊男,越看越喜欢:“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吧。落荆棘我告诉你,别想转移加话题,跟我说说梦到我什么了?是你站在桥下偷偷喜欢桥上的我,还是遣人给我送了自己写的情诗?”
“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