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极了老朋友间的久别重逢。
方寸之地,圣女端持莲花坐姿,嘴角微微上扬:“请坐。”
玫瑰说:“你找我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叙旧。”
圣女的笑容更深了:“我果然没有选错人。”
“把你困在这里的人,跟抓走冬荷长生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对了一半。”
不是那人困住她,是她主动把自己禁于此处。
玫瑰问:“那人我是否见过?”
圣女回:“一半一半。”
玫瑰不解:“这话何意?”
圣女似乎并不打算解答,眼前的石壁上如播放电影般依稀呈现出几帧画面。上古时期,妖不满神族统治,一心想要称霸整个六界。奈何妖力一直不敌神族,每次都惨败而归。
如今的妖王不知从何处得来一屠戮残暴的妖法,把神族搅得天翻地覆。她临危受命,下凡擒拿妖王,怎料他太过于狡猾,不仅找不到他的鬼巢,还被三番两次的偷袭,防不胜防。
如今的她神力渐弱,只能托身在灵石里,养精蓄锐,修补破损的精魂。
玫瑰解读出了她话语中的意思:“你是想借我之手,帮你找到妖王。”
“正解。”
玫瑰把自己的怀疑告诉她:“伯考镇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木村炼凶尸,妖王又是在那个时间点前后来了人界,这二者是否有关联?”
“看来你已做好了决定。”
玫瑰摇摇头:“重生前我就告诉过你,这一世,我只想找到那七个杀害我夫君的凶手,与他平安度过一生。”
圣女把目光落在她的无名指上:“这枚戒指,跟你真配。”
话落,风云瞬息突变。墨绿光泽如剑击长空,划出一道鬼蜮阴寒的方向。玫瑰只觉脑袋嗡嗡大响,骨头缝里发出来的刺疼,额头遍布汗珠。
“感受到了吗?第四个人!”
眼睛髣髴跟随墨绿长泽飞天遁地,一下就看到那个穿着绿袍的凶尸之首,脖颈手臂遍布狰狞可怖的裂纹。
长生和冬荷被他抓住,挂在滚烫灼烈的熔浆上,随时都有可能出事。心头一凛,灵魂回归体内。过大的猛力冲击而来,不得不连番倒退。
落荆棘接住了她,深瞳里倒映着她的苍白脸色:“看到了什么?”
玫瑰攥住他:“灵石镇后山的实验牢。”
真不知该说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妖王把第四个害过落荆棘的凶手也炼成了凶尸。这件事,不论她想不想管,都变得非管不可了。
花楼外都是凶尸,密密实实的一堆扎,封印也快抵挡不住。想完好无损的出去,恐怕只有一个办法。
老妇人找来结实粗大的绳子,把所有人都捆在灵石上。玫瑰看她:“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她笑了笑:“我老婆子偷活了这么长时间,也足够了。”看到夫妻俩紧紧牵住的手,对落荆棘说:“我在报纸上见过你,你是个好人。我老婆子不会漂亮话,可我知道,你们不会害人。以后,请多保重。”
门被凶尸撞开,扭曲的面孔一张紧接一张,肢体僵硬,怨气冲天,与楼里穿金戴银的女凶尸在搏杀。一时间,尸骸遍野。
玫瑰忙喊:“婆婆,跟我们一起走吧。”
老妇人充耳不闻,命那孔武有力的四个男凶尸把灵石高高抬起,从天而降的墨绿光泽令凶残的凶尸停止了惨烈的啃咬,低着头,跪地念咒,目光里尽是数不尽的崇拜与虔诚。
就这样,他们被护出了灵石镇。四个凶尸在踏出镇口后,瞬间消弥于无形。
天亮了,密集的浓雾消散。整个灵石镇没了灵石,败落的石壁角楼也随风消逝。没有时间伤春悲秋,第一时间赶往后山。
里头的绿袍凶尸似乎胜券在握,没有安排任何凶尸伏击他们。越往里走,铺面而来的燥热感更甚。
火焰洞。
触地的鞋子飘出烧灼腐坏的焦味。每走一步,底下塌陷得越深。前头有晃动的火光,尖刺得眼睛生疼,生理泪水哗啦啦往下掉。
不行,太难受了。
“先退出去。”
再走进去,这双明亮的眼睛就要送给老天爷了。
落荆棘单臂抱着玫瑰:“还是很难受?”
玫瑰感觉双脚好似灌了铅,怎么也拔不动步子。不止如此,五感失了灵,气息也越来越沉重。听不到周围的声音,落荆棘的脸也像是被水糊了。
不只是她,还有青秋他们,一个个都虚弱无力,仿佛骨头都被抽走得七七八八。
落荆棘把小姑娘背起来,后头突然蹿出来一个尖利的影子,侧身一闪,手臂的衣服被划了道好长的口子。
闪着绿瞳的兔子龇牙咧嘴,再次凶悍扑过来。显然是不想让他们活着离开。
它的尖牙里沾了黑血,牙根里还有腐肉,臭气熏天。这小家伙不仅挑食,还专挑活人下手。这出手狠辣的样子,是饿得狠了。
落荆棘颠了颠手里的石头,凶兔没被砸到,反而落在孔知洛的头上,那声响,一听就脆嘣嘣的,贼疼。
孔知洛说:“疯了这么久也不让我歇歇,连我装睡的权利都剥夺了。”
落荆棘一脚踹飞凶兔:“醒了就起来干活。”
“知道啦知道啦。”
孔知洛一挑一扛,左青秋右莫愁,顿时黑脸,“这厮,进来前吃了头大象吗?”
自以为一本正经,谁知是个逗比。
“玫瑰我给你留下了,省得待会儿被你揍。”
“出去!”
有这闲工夫说话,早就把人送出去了。
凶兔吃不到肉,还打不赢落荆棘,目标一转,朝玫瑰露出尖刺刺的大门牙。一片泛着热浪的石头砸过来,凶牙被砸断,痛得失声尖叫,不得不连忙逃蹿。
玫瑰半迷半醒,泼石的动作还停留在半空中,压抑不住的沉郁:“夫、夫君”
落荆棘横抱起她,勾起的唇角透着骨子里的温柔:“是不是热醒了?再忍忍,我这就把你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