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个趔趄:“你这是在同我催婚吗?”
“我岂敢催你?”绥风停住束发,一脸绝望道,“我只是忧心谁这么不怕死,会登门娶了你。”
越说越讨不了好。
我哼哼两下,转身去了后院。
绥风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在院子阳光顶足的地方,筑个露台,做晒晾桂花之用。过了九月,再将台子拆了,来年再筑,再拆,不亦乐乎得很。
我随手抓了一把,和着晨露一并煮了。
巴巴端了再回到前院,绥风的发整好束到只差一步,我念诀在他身侧拉拔起一张八仙桌,三两个雕花圆凳。摆上茶具,先倒了一杯递去对面。他舔了舔嘴角,明明就稀罕着,却又百般推辞。
这都怪我昨日,一时气昏了头,张口就冲他要灭人道的东西,使得他疑心重重,恐是我要使在他身上,索性对我提防着,尤以这些茶茶水水为甚。
我不想同他解释,那药是下给伍小岸的,是怕他刨根问底。我虽非一个守不住秘密的人,确确是控制不住脾气。
火冒三丈,哪还有秘密?
便闷闷端起一杯,浅尝一口道:“昨日你不是说,你一早就不能人道了,还怕什么?”
绥风咳了咳,一双眼睛如小鹿乱撞,嗓子压得低低的:“我,我很正常。”说罢,拍拍腰际的酒葫芦,又讨好道:“我不渴,若渴,喝一口桂花酿,晴好。”
我一愣,他这个样子,突地惹我想起一桩伤情往事。
四海八方九霄人人都道,凤凰多好命,涅一涅槃,生命似重来。讲得咱凤凰可活生生世世般,委实可笑。
谁不晓得,沧海桑田都扛不住天长地久,须得几经沧海几经桑田,交叉跌过。何况是区区一飞禽?
不过是存了与陌阡狐狸皮相天生就要比旁人好看三分,别无二样的道理。咱凤凰天生就比旁人更耐得几万年的老。历历数来,做只凤凰,也就这么点子长处,却惹得觊觎颇多。
唔,这真真是个极好又极坏的世道。
好,是因了我比旁人更能长久的年轻着;坏,是因了同为凤凰,绥风这只七彩凤凰又要比我等一众凤凰更能长久的年轻着。
我也是在爹爹及伍小岸的口中,再比同我这八万年,方才晓得这个秘密的。如今伍小岸都不再是发如墨的少年,绥风却仍娇艳欲滴的滋润着。委实气人。
自那之后便能理解觊觎我凤凰一族青春长健的神仙们。倘若再听到凤凰涅槃的笑梗,我必实心实意添上一句:这等事呦,天理不容。
等到子棋姐姐亭亭玉立,爹爹与子墨爹爹正由英气勃发的青年郎被打磨成家有老小的壮年汉子。绥风仍一支独立的傲娇着。
哪有女子不爱俏郎君?
子棋姐姐又素有一颗早熟的红心,爱上绥风,也就成了一件水到渠成的事。
子墨爹爹急得半夜嚎啕大哭,爹爹不知从哪寻的烈酒,灌得他三杯下肚就大着舌头吐出一肚子大实话。
她跟绥风?这辈分,这辈分岂非全乱了?唉,她是女儿呀,女儿呀,女儿岂可嫁给自己爹爹?
子墨爹爹猩红着眼,吼得凤凰山人尽皆知。
爹爹喟叹一声,你莫要激动,勉强算来,也只是干爹。
子墨爹爹暴跳如雷,干爹不是爹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