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小仆肩头抖了抖,死人一瘫的桀訸亦跟着抖了抖。
我顿是满面绯红,如同寻洞钻的老鼠,硬生生从两个掌灯小仆狭窄肩缝挤过去,逃之夭夭。
兔子仙回来时,我已在院中散热散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她瞪着一双眼睛将我打量得相当周全:“小柒,你脸怎么红成了鸡屁股?”
我心口一慌,人人都晓得是猴子屁股,她竟扯成鸡屁股,可见,这兔子忒没文化。
扯了袖子扇上一扇:“气的。”
她骇了骇,追上来问东问西,我不甚心烦,指了指宫殿上的牌匾愤愤然:“取个什么名字不好?凤尾楼,凤凰的尾巴,这,这不是在讥讽本上仙修为不高吗?”
兔子仙大眼睛忽闪忽闪:“可你昨日还说这名字起得极好,凤尾,最是妖娆多彩。”
“昨日还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今日却艳阳高照晴空万里,雨神同卯日星君变得,我为何变不得?”
袖子一甩,甩出一股风。旦见兔子仙裙角翻上几翻,就不翻了,却汗出一脸惶恐,呐呐:“变得,变得。”
受那刁龙之气,拿兔子祛火,我亦知我这脾气发得不够厚道。且见兔子仙惴惴难安,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全身上下皆是无处安放着,赶紧变出一把绸扇,一边扇一边又忙不迭打圆场。譬如,今夜闷热烦躁;又譬如,绥风的家书乍然没了;再譬如,晚膳吃了半杯烈酒。
林林总总数了一箩筐。
兔子仙小小吁了口气,嗯嗯几声,话又多了起来。
我瞧她兴致浓厚,怕是一时半会也说不尽从八哥仙那新得的趣事。就指使她泡来一壶安神的花茶,在院角选了个能看月色的地方,席地坐下,且听且吃。
这八哥仙当真是个奇人。
蓬莱仙岛之事,他竟半分不含糊,说得面面俱到。除去仫崖替罪。
兔子仙吃了一口茶,润润喉:“今日午后,太子殿下被急召回九霄云天,就是商议如何处置仫崖上仙一事。”
我手一颤,仫崖,糟了,光顾着同北笙置气,却把最紧要的事给落下了。
便是杯子一扔,兔子仙应声同起,摆明是要跟我去。旁的事且还可带上她,仫崖这事嘛,越少人晓得越好,自是带不得。
我凝了凝,扇子在手心里拍了两拍:“太子殿下身边的仙童,晚膳时被我多灌了几杯,听说昏睡不醒,我去瞧瞧。你就莫去了,这‘凤尾楼’着实不好,留下替我好好想想,想出几个可更换的。记住,我要求不多亦不高,就求个淡雅端庄朴实无华的,若能添上几分大气磅礴雍容华贵,那就圆满了。”
一派瞎要求后,念诀化作一缕青烟直奔北笙客殿去,兔子仙的惨叫声穿透力十足,便是我化作一缕青烟,亦震得我两只耳朵嗡嗡。
记得,伍小芷有一年归宁回凤凰山,正巧我在狐狸洞外蹲点,她向来不屑这些,后又因了无上神与陌阡狐狸扯了那段有缘无分的情事,对狐狸这个东西,更是嗤之以鼻。
那日,我照样徒劳无获,她坐在树影里,喝着绥风珍藏的桂花酿,笑得死去活来:“十个狐狸七个坏八个毒九个媚,剩下一个且坏且毒且媚,小柒呀,你长点心吧。”
我莆一落地,就见月夜长廊下一对男女低声细语,为免惊扰他二人,无辜做了阻扰红杏出墙的那堵墙,便藏身一侧。
不想,夜静风停,倒累我听了一耳痴话。
顿生唏嘘,这青宸仙子应就是伍小芷口中十个狐狸九个媚中的媚狐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