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数日前,他明明同我三姐在稀薄淡月下激情四射,情话傻话蠢话良心话,话话皆触目惊我心,那等炽情,莫说十分甜蜜,八分亦是跑不了的。如今,他又明目张胆奔来内庭,所言所行无一不显露想同我情意绵绵的意思。
他这番心思,我倒真是看不懂了。
眉头往深里蹙了蹙。
“小柒,我,我是有苦衷的。”
子墨一把拉住我,我蹙起的眉头蹙得愈发厉害,便是彻底糊涂了。
小时候,为助我守到狐狸洞中的狐狸,爹爹曾教给我一套据说很是厉害的兵法。兵法由何人所著,我倒是忘得干脆。唯记得中有一章,爹爹说,用来制狐狸甚好。我瞧它篇幅短小,就随口记下了——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后又嫌它拗口,转手教给了子墨。子墨对我言听计从,学得很是用心,日后确是帮我成过几次事。
现下,他同我这般拉锯,委实有几分当年苦心狩狐狸的样子。稍显可惜的是,我这狐狸至此还未吭过一声,他这狩猎人,倒是静不下来。枉我当年教他教得那么用心。
“小柒,我心里仍同小时候一样,只有你。我在玉屏七万年,日日都想着你,想早日见到你,想同你一起再去狐狸洞狩狐狸……”
莫说狐狸还好,一说狐狸,我又开始疑心他还是不是凤凰山养育的伍子墨?
毕竟,那等厉害的兵法,怎可说忘就给忘了?
“小柒~小柒~”
子墨口里混沌着,从他拉我的气势与动作来看,我敢断言,稍后,他会情绪激动;再稍后,他会抱了我哭泣。果然,此等想法莆一落地,我的小半个身子就被他拉了过去,“你莫要为了气我,就听信北笙太子的甜言蜜语,小柒,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这脸色略略有点难看。
子画姐姐说我情事上含糊,我承认我糊涂,才会由他这般放肆,听了这多混账话。他什么都不顾念了,要将话讲到这个份上,若我还不开点窍,与他说道说道,那就不叫糊涂,那叫助纣为虐。
不等他继续恶心我,忽地,将袖子一挥,直接让他这个人滚出我四五步远。
他不备我如此狠厉,面色一惊。
这回,我眼明心亮了一把,从他那一惊中,分辨出五分委屈五分伤怀。
呵,不像他辜负了我,倒像我辜负了他。
灵光一闪,脑中飞快转过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真真是应景得很。
“小柒?”
他伤情得很。
我冷冷喝道:“伍子墨,你想干什么?脚踏我与三姐这两条船吗?”
他讶了讶,面色清醒几许,唇角抖了抖,大约也还懂得何谓羞愧,无言以对。却又杵着不走,委实闹心。
我抬头望了一回天,本以为飞了上仙,运气总要好过些,如今看来,倒还不如从前。桃花一朵比一朵烂。
兔子仙傻了这许久,总算是醒了。
她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子墨,又忽闪忽闪我,最后还是颤颤巍巍同我靠近了些。我颇受感动。
凤栖,说来是大哥的,实则是子画姐姐的,毕竟,可做我大哥主的人,是子画姐姐。兔子仙在我与子墨之间站队,略略可算作在大哥与子画姐姐中,选了大哥。何其不容易。
我欣慰欣慰,既是为她,亦是为我,独独与失魂落魄的伍子墨无半毛钱干系。然就是这无半毛钱干系的人,偏要自作多情以是我回心转意,要善待他。
伍子墨这七万年莫不是修了厚黑学?
我心里暗道。
眼见他面上神采是要死灰复燃了,实则就是死灰复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