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风的信送到我面前时,我刚从山门口回来,莫说桃花,便是那株歪脖子桃树都因无人打理,让昴日星君逞了一回恶,在我栽下第三日就晒到西天去取经了。现下,读过绥风的信,我方晓得祸不单行是怎么个意思。
我生了气,不想见任何人。
子画姐姐进来的时候,我正趴在窗台上逗斑鸠。她手里捏着一束新开的桃花,原是人比花俏,今日却是花比人扎眼。我扔下斑鸠,思忖着应是兔子仙叛变,同她这当家主母告的密。当下就在心里纠结,是清水煮兔子好,还是盐焗兔子与桂花酿更配。
子画姐姐淡然一笑,将桃花给了我,我伸手接下,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略有几分淡薄清香,不若桂花浓厚。
旦听子画姐姐摇头晃脑道:“你真真是个孩子,为了一株桃树生闷气。”
我细细一番体会,方悟出兔子仙还是向了我,只拿桃树搪塞她的当家主母,并未提及北笙夜会我之事,顿是转怒为喜,觉得清香亦有清香的好。真真就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这便捏着桃花欢喜去到内屋,从床头翻出绥风捎来的书信,递给子画姐姐瞧。
她看罢,亦是愁容不展,与我姑嫂同了心,大骂绥风糊涂。骂得我颇感欣慰,好生开怀。
眼见我这情绪已回温不少,子画姐姐方提起裙摆卷了书信同窗台上的斑鸠逗了一会趣。直说这斑鸠不错,末了,方问我作何打算?
我倚在墙角一张老藤椅里,嗅着桃花正是惬意,被她这一问,不得不做一番思量。
前头我已答应北笙要去九霄云天,倘若我此刻不留一丝情面将话一味的往狠里说,反倒不利我寻理由再去。就道:“绥风再不正经,也是长辈,他撺掇两位爹爹让我可先婚嫁后修神元,很失长辈风范,然两位爹爹却无有反对,可见,这失长辈风范的不仅仅是绥风。唉,我又岂能独独为难绥风一人?”
子画姐姐甚是赞同。
我低下头去,继续摆弄桃花,脸上装得仍是那般的不经意,又道:“九霄云天是个什么样子?姐妹里头,也就我还没一睹真容的命,眼下,若是趁着这个由头,去九霄云天逛逛,不知妥还是不妥?”话音刚落,一朵桃花就被我生生拽下捏在了手心里。
子画姐姐唔了一声,口里说着要同大哥商榷商榷,脸上却一副主意已定的神情,我估摸着,我这装腔作势的本领已然是大有长进的,都可拿来蒙骗子画姐姐,亦是不简单。
兔子仙头一个跑来同我讨喜,问我是否可将她一并带上。饶是她不提,我也不放心让她留在凤栖,自是要带的。
她左右一通感激,话一下子多得比屋外的知了还要聒噪,我略有点适应不来,三言两语就将她打发回去收拾行囊。
走了闹腾的兔子仙,我心情晴好的又开始同斑鸠逗趣。
这家伙甚是有趣,被我随手拽下的那朵桃花,此刻正被它用翅膀拢在嘴下吃,且吃津津有味。想我这几日弯腰驼背为它翻了多少土堆,才挖得一点肥蚯蚓,它还爱答不理。以是难养,竟是好养。
我大方将整束桃花统统拽了,随意撒在屋檐下,它果然不用笼子束着也不逃,只管埋头吃桃花。
这鸟,莫非也是一只伤情的鸟?
我双手支脸,暗自琢磨道。
兔子仙跌跌撞撞冲过来时,带起一阵疾风,吹乱了屋檐下的桃花,斑鸠受了惊,翅膀一扬,飞跑了。
“小柒公主,他,他……”
兔子仙全然不知自己已经犯下一个天大的错,手指内庭同中庭相接的长廊,寥寥几个字,说得惊慌失措。
我蹙了蹙眉,正要同她讲,我的斑鸠被她吓跑了,要么,替我将这只伤情的斑鸠寻回来;要么,她就做一只伤情的兔子将这一地桃花吃了。
然我这话到底还是未说出口,伍子墨一脸失意出现在兔子仙手指之处,“小柒,你这样做,可是为了气我?”问得很是伤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