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瞎说……”
子墨的脸泪水涟涟。
我不备他竟脆弱到可让一句话伤心伤肺,这令我很是不安。
凡人尊物以稀为贵,凤凰山崇雄以稀为贵。
他上有姐姐四个,依次是伍子琴伍子棋伍子书伍子画,护弟之心同她们的模样一般十分了不得。
如今他这一哭,怕是要将我哭出个好歹来。
“我……我……我是你日后的夫君,不是哥哥。”
我正默神如何开口同他认个错,好求得他莫再比我还娇气的哭哭啼啼,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时,子墨于气息紊乱中说出这般坚定之话来,令我心头又是一惊。
儿女亲家,乃是爹爹同子墨爹爹一早就商议好的。
只是,个中曲折颇有几分天意弄人。
子墨长我两万岁,在他呱呱落地我还不知在何处游荡时,爹爹同娘亲也有儿女三个。五个对三个,终究是不尽如人意。从不争强好胜的爹爹忽地在生孩子这种女人家家的事情上,很是想不开。
娘亲日后同我讲,与其说爹爹想不开,不如说他心有遗憾。
此事,我略有耳闻。
当初,子墨爹爹择下“琴棋书画”为儿女名,爹爹豪情万丈定了“岸芷汀兰”。十万年光阴转瞬即逝,子墨爹爹的“琴棋书画”延续为“琴棋书画墨”,可爹爹的“岸芷汀兰”却还不得圆满,是遗憾还是不甘,此事只有爹爹自个心里清楚。
总归是在生三姐时,娘亲的身子吃了大亏,爹爹心疼,鸣金收兵再不提生儿育女的事。
等到子墨一万岁生辰刚过,两位闲来无事的爹爹择了一个春光灿烂鸟语花香的好日子,潜心钻研儿女婚事。
这便有了日后大哥同子墨大姐,三姐同子墨两段娃娃亲。
若是没有我这个意外,子墨便是我的三姐夫。然意外来了,挡也挡不住,况爹爹同子墨爹爹一贯的心大,只说,三姐同我总总有一个是子墨妻,欢喜谁,由着子墨日后去定。
我被大哥洗脑成功后,心里是默认了三姐同子墨的婚事。若非三万岁的子墨哭着说出他不当哥哥,要当我日后的夫君,我怕是永远也无从知晓这只不受我待见的五彩凤凰自我一出生时便已定好要打我主意的心思。
从前娘亲总说我脑子不够使,因她生我时,我的脑袋久久出不来,有闷出毛病之嫌。
三姐生得不比我轻松,也不见娘亲念叨过她半句不是,私心认定这不过是娘亲偏心三姐的话,未曾当过真。
直到子墨哭哭啼啼,我方知是我错怪娘亲许久。
我翻了个身。
陈年旧事,不想则已一想惊人。
此话倒是不假。
我再翻了个身,又费了些气力方将笨重的眼皮撑出了一条细缝,浅浅眸光一扫,窗外烈日灼人,竟是日晒三竿。
我向来很是谨守晨起寝睡的作息,今日偶有反常,应是我许久不做梦,乍然得了梦,便舍不得醒的缘故罢。
此事,说来颇怪。
打七万年前,哭成大花脸的子墨丢下那句话离开凤凰山后,我便再也不曾见过他,再也不曾做过梦。
头一万年,我尚有些不习惯,也同绥风问过一两回。
绥风很是不正经,打趣我惦念夫君。
我甚是不能认同。
子墨胆子小,小到山里巴掌大的臭虫都能将他骇到瑟瑟发抖;且还毫无主见,遇事不论大小,皆都任我拿主意。还有便是他的五官,太过俊俏。早在他三万岁时,绥风就已说过,子墨定会是凤凰山里最好看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