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偏南,虽是冬月末,却并不寒冷,行人往来一件薄袄足以,画舫酒楼虽因国丧挂上白幡,其内景色却不减风流,葡萄美酒夜光杯,娇儿软榻噬魂香。
内城城门之前,流水官兵巡回盘查,只因一人将归,一日不见来人,先帝灵柩一日不入葬,自来成王败寇,新帝登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秦河之畔,醉云楼内寻芳斋,挽歌姑娘香闺之内画屏熏香,临窗一览便是秦河丽景,临窗而立的显然便是闹得满城风雨的夜王殿下。
苏雾窗前负手,随意捻起一只修眉小刀,玲珑小巧却锋利有光,如他唇角笑容,精致而危险。
挽歌僵立门口,触上那笑容,不寒而栗,缓缓关了门,上前三步之距,盈盈一拜,“殿下归京怎么入了这等烟花之地?”
苏雾挑眉,唇抿如线,淡若无痕一笑,拂衣,“借姑娘宝地,本王来等一人,姑娘是聪明人,想必惜命。”
“今日要来听曲之人乃是禁军统领练戈大人,殿下当真要见?”挽歌蹙眉不解,练戈大人乃是陛下之人,这不是自投罗网。
苏雾兀自一笑,手中眉刀“啪嗒”一声落在妆镜前,他两步入了帘后软榻,侧倚风流,极淡一声冷笑,“自然要见,就弹上次宁小侯爷听的那首,姑娘的琵琶声本王记挂已久。”
挽歌起身抱了琵琶,锦凳落座,弦音起,流云写意。
苏雾眸眼半阖,似真似假,仿若睡去,一盏茶功夫,门外脚步声沉沉响起,挽歌琵琶声滞。
“统领大人。”挽歌收了琵琶,慌乱一礼。
练戈目光掠过帘后人影,摆了摆手对她道:“下去吧。”
挽歌目光复杂,恭敬带门而去。
榻上苏雾懒懒抬眼,起身整了衣袖挑帘而出。
练戈敛眸跪下,“主人。”
“起罢。”苏雾侧眸,目光中一抹凛冽,“带我去见皇后。”
子夜,未央宫中一众宫人慌忙退出,主殿内“噼里啪啦”一阵瓷片碎了一地,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赤足散发,目光涣散,笑容凄苦,跪倒床前。
她手中紧握玉簪,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她要嫁的人,是夜王,不是太子,她要当的是苏雾的皇后,不是苏霖那个废物的,不是的。
一阵风吹过殿门,有脚步声停在重纱之后。
“谁!本宫让你们滚没听到吗?”素泠玉踉跄起身,掀开重纱看也未看,甩手便是一个耳光。
“泠玉。”
甩出的手腕被握,素泠玉僵立,听到那声音的瞬间,两行清泪刷刷滑落,她身影一颤,转身便躲,慌不择路,赤脚踩到瓷器碎片上,鲜血淋漓却毫无察觉,钻进床内,紧拉帷幕。
苏雾目光晦暗不明,思索片刻,终究进入内室,立在床前,“可愿随我离开?”
离开,晚了,一切都晚了,她已不是国公府的郡主,而是苏霖的皇后,她配不上他了,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