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是这世上最不可言说的伤痛,谢老伯先是丧妻,现又丧子,可想而知他心里遭受了何等打击。
他用衣袖拭去泪水,侧身道:“进来吧。”
谢彪看看他,又看看沈寂,见状急忙去打开了院门,摆出请的手势。
院里早已杂草丛生。谈不上荒凉,也算不得潦倒,总归能看出这户人家所过的日子不好就是。
谢老伯引他们的灶间坐下,又要去倒水:“山里风大,在灶前坐坐吧!没那么冷。”
沈寂拦下他,“不用了老伯,我们不渴。”
谢老伯没有坚持,缓缓走到灶前,继续劈柴做饭。
“老伯您这锅里是什么呀?”千澜好奇的盯着那口满是补锅贴的锅。
老伯沧桑的目光看过来,“几个烂了的芋头,把坏的切了,就还能吃几顿,人老了,吃不下什么东西,也不能挑有吃的就行。”
千澜微微一怔。
不由要想,谢三身死,谢老伯今后的日子该怎么办?毕竟相比死亡,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上才最痛苦。
几人都不说话,静静地听着柴火灶里劈哩叭啦的声响,在空寂的屋子里牵动着每个人的心弦。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确实可能失去了他唯一的孩子。
过了许久,千澜才缓缓出声问道:“老伯,这些天可有什么人来找过您?”
谢老伯劈柴的手倏地停住,缓缓扭过头,看向千澜。
“赵捕快是要问珑汇县姓吴的那家财主有没有派人来找过小老儿吧?”
千澜笑了笑,“老伯所猜确实没错,我正要问这个。”
“找过。”
谢老伯的回答只有简单粗暴的找过两个字。
“不知是为何事?”
谢老伯心里是期盼衙门能够为他儿子谢三主持公道的,所以在之后的问话中都很配合,几乎是知无不言。
“是在我儿出事的后一日里,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找到小老儿,说是要和我谈生意,是珑汇吴家的人。”
说到这里他重重哼了声,讥笑道:“同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谈生意,亏他们想的出来。可我是万万不曾想到,他们所说的生意竟是给我一大笔钱,叫我不要把我儿子失踪的事,告之他人。”
说到此处,老人已是热泪盈眶,“那天晚上,阿三他,他分明只说要出去干活,第二日就回,家里还有些稻子没收呢。怎么就……”
恸哭不已,再也说不下去。
老者佝偻的身子微微发颤,仿佛秋日枯黄的草,风吹而过,好像能连根拔起一般。
“平日谢三和吴家老爷吴坤可有什么交集?”沈寂又问。
“他们没有交集,根本都没看见谢三有什么朋友。”谢彪道。
沈寂看向谢父,见他眼皮都不抬,直愣愣地望着跳跃的火焰。可见谢彪说的并无差错,谢三和吴坤没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