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家有这么些年的瓜葛,他还是第一次踏入这间屋子。
整套黄花梨木打的家具,上头雕刻多福长寿图,精致秀巧,织锦裁制的帷幔端庄大气,多宝阁上如数家珍,呵!
原来这就是这个妇人对穷苦人家鄙夷不屑的资本么?
或许富人有富人的日子,穷人有穷人的活法,二者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但王夫人错便错在将人的三六九等界限划分太明。
可能在这个妇人眼中,胆敢觊觎有钱人家的日子的人全都该死,比如说他的兄长?
然而当他成为周炎山养子以后,她却又恨不得将自己放在手心捧着,这莫非不可笑?
“是谁呀?”床帏内有个微弱干涩的声音传来。
女使卷帘并回道:“夫人,是周公子来了。”
“辞昔?”她似乎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你不是因绪儿入了狱么?他们将你,将你放出来了?”
随后便闻见一连串的咳喘。
周笙始终不曾前进一步,淡淡对女使道:“劳驾为在下搬个杌子来,我有话要和夫人说。”
女使尚未应答,王夫人首先道:“快,快给辞昔看座,快去。”
很快女使将杌子端上来,周笙又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和夫人单独说。”
女使不知该走不该走,微闪的目光望向床榻上用手撑着身子的王夫人。
“你们出去吧。”
她挥了挥手,语气忽然冷静下来。
“是。”女使屈膝,皆数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王夫人与周笙,倒是陡然安静下来。
周笙坐在杌子上,环顾了四周,笑了笑说道:“夫人这屋子里当真是宝物如林。”
“都是些年轻时的收藏,根本不值一提。”王夫人笑着说,这一刻的她显得如此慈爱。
“您病情如何了?”
“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
周笙却道:“夫人可得当心,这咳喘之症或引于心悸,也或大受刺激以致意志消亡,属实棘手。”
“辞昔多虑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她终于颤抖着手臂支撑起自己,缓缓地靠上床头。
“我兄长便因此而亡故,所以我让夫人当心。”周笙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王夫人心下一惊,来不及细想,喉咙一动又重咳了起来。
周笙紧接着道:“说来夫人也认得家兄,他叫周策,死在了四年前的冬日里。”
“你……”王夫人脸上神情一滞,艰难地抬起手指着他,很是不敢置信,“你是周策的弟弟?”
她瞪大了双眼喃喃道:“你不是周炎山周大人之子么?你怎么会是周策的弟弟?这不可能!你怎么会……”